刘暮舟抬头望向西边,晚霞如同洒了辣椒面儿的霉豆腐似的,一块一块。
坐在楼下深吸了一口气,刘暮舟呢喃道:“无量青竹,跟我去见个人。”
左丘青竹缓步走来,不知打哪儿弄来个糖葫芦,正啃着呢。
“见谁啊?”
刘暮舟喝了一口酒,而后言道:“你们的故人,在这方天地,你们少有的故人。”
金无量一脸疑惑:“青天还有我们的故人?”
刘暮舟点头道:“有的,就看今日你们能否见到了。喊上施童冯橙一起。”
左丘青竹撇嘴道:“搞得神神秘秘的,在哪儿呢?”
刘暮舟没说话,只是御剑而起,往神水坊方向而去。
金无量微微一叹,呢喃道:“要死不少自己人了。”
左丘青竹疑惑道:“啥意思?”
金无量闻言,无奈道:“烦劳不要整日只知道找寻好吃的,你也是一宫之主,才来青天几日?就变成这副模样了?”
左丘青竹眉头一皱:“闭嘴!本宫主吃点儿东西怎么啦?”
其实她自己或许没发现,到了渡龙山之后,无论是她还是金无量,都很放松。
片刻之后,两人紧随刘暮舟落地,直往一处符箓铺子而去。
落地之处,坐在楼上嗑瓜子儿的郭木就看见了刘暮舟。他将瓜子儿一丢,连忙追上刘暮舟,小碎步上去与刘暮舟并肩,而后笑嘻嘻问道:“现如今坊市挣的钱可是大头儿,其实我也不辛苦,都是大家伙儿的功劳。”
换成往常,刘暮舟指定停下步子,笑盈盈拍着郭木肩膀,然后不管是真心诚意还是昧着良心,都会有好一番夸奖。
但此时此刻,教主真没心思。
于是刘暮舟点了点头:“干得不错。”
郭木闻言,微微一皱眉,而后摆着手指头数了数,就四个字啊?
这不行!
郭木又小碎步追上刘暮舟,干笑道:“你是不知道,这几年我忙前忙后的找人入驻,喝的酒可不比你少,好几次都喝的呕血。不过这都没啥,大家的功劳嘛!我啊,顶多就出了这么一丢丢力气。”
说一丢丢时,郭木比划出了个小拇指尖儿。
刘暮舟终于停步,耐着性子望向郭木,诚心实意点了点头:“我知道你干得不错,一直都知道。虽说李卞也做了不少,但你的功劳也很大很大。”
终于被夸了,郭木哈哈笑着:“一般一般,我这人,其实也就会挣点儿钱。”
笑了几声后,郭木定睛一看,刘暮舟已经往前方走去。
他再次追上刘暮舟,疑惑问道:“上哪儿去?”
刘暮舟则是伸手指了指前方符箓铺子,“那儿。”
郭木哦了一声,赶忙说道:“欠咱们租金的人不少,但这燕老头儿不欠咱的。虽说他的铺子一直也没啥生意,但看起来是有老本可以吃的,咱找他作甚?这老燕头儿人不错,我跟他时常一起喝茶,虽说有点儿不正经,但男人嘛!”
刘暮舟微微一顿,而后猛灌一口酒。
“不欠钱,欠命。”
说罢,刘暮舟头也不回地往铺子去。而郭木愣在原地,“欠……不是,他……教主!”
几声结巴后的一声教主,刘暮舟当即停下了步子回头望去。
只见郭木神色复杂,皱着眉头问道:“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刘暮舟沉声问道:“你跟他关系很好?”
郭木张了张嘴,而后苦笑道:“刚刚接手坊市的时候,样样比不过言煦,好像他是经商天才,我……赔钱大户而已。是老燕教我怎么管坊市,给我出了不少主意。”
听到这里,刘暮舟也略微一沉默,而后以心声问道:“郭木,假设遇到杨老庄主的时候,你就知道他是你的杀亲仇人,你还会不会与他心平气和坐那么久?”
郭木语塞,他也不是傻子,从刘暮舟言语之中,已然猜到了几分,但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反观刘暮舟,走回去拍了拍郭木肩膀,而后轻声道:“有些陈年旧账会越翻越糊涂,谁对谁错要是从头论的话,根本说不清的。假设回到当初,我觉得不会任由杨老庄主自杀的,可凡事有个但是。”
郭木猛的抬头,“教主,他是被自己徒弟杀了的,不是自杀。当时我们都在,我们亲眼看到的啊!”
刘暮舟却道:“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的,他所有的设计,是为了让他的弟子杀了他而不必心怀愧疚。他设计让他的亲信死绝,为的是让他的徒弟能接手一个崭新的微草山庄,而不是余有孽障的微草山庄。”
郭木摇了摇头:“我……不明白。”
刘暮舟长叹一声:“当初我冷眼旁观并未出手,是觉得即便他做了再多的好事,所犯的罪孽也洗不清,所以死便死了。可后来我觉得,其实我可以网开一面,留他一条活路的。”
话锋一转,“但是郭木,我留他活路,你死了的爹娘呢?大仇报还是不报?我若让你顾全大局,你会怎么想?他几十年里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