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
赵蛮急了:“我好不容易抢来的。”
见瘦弱男人不为所动,赵蛮就捧着羊腿在旁边坐下,显然在生闷气。
“咱们千辛万苦打回来的羊,他们拿去吃了,再丢点骨头出来就让你们打得头破血流。”
“可知羞耻二字?”
男人的话让其他人羞得面红耳赤,一个个低着头不说话。
“他奶奶的。”
“老子也不吃了。”
赵蛮狠狠将羊腿扔到地上。
无人去捡这半条羊腿。
“这雨下了三天三夜。”
瘦弱男人继续道:“淮河已经决堤,我去看过,周围的几个村子都被淹了。”
“看这样子,短时间之内雨是不会停的。”
“咱们根本没办法度过淮水。”
“更没办法准时到达燕镇。”
他的话,就像一记记大锤敲打在其他人的心口,草棚内的所有人都不说话。
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
越来越多的人聚集过来,簇在草棚外面。
瘦弱男人:“神武十六年,大周抽重修律令,较旧律更加严苛。”
“其中关于戍边徒隶的一条,若是没有在规定的时间内赶到戍边地。”
“轻则刺面,须终生服役,重则问斩,连累家人。”
“咱们这一百多号人逾期几乎是肯定的。”
“更严重的是咱们没有粮食。”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众人,沉声道:“今日为了一点残羹剩饭互殴,在过几日,粮食吃完之后,恐怕就要刀兵相见,人食人。”
饿急了眼,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人相食或者易子而食的事情,在大周并不罕见。
“大哥,那咱们到底应该怎么办?”
赵蛮情绪低落:“去燕镇戍边也是死,不去戍边也是死。”
男人指了指地上的羊腿道:“所有人都把剩下的粮食拿出来,再去挖些野菜,就着羊腿熬一锅肉粥。”
“就算是死,也不能做个饿死鬼。”
说完,他率先从怀里拿出一个布袋,将里面剩下的粮食都倒出来,也就一把米左右,就连夹缝里的米粒都没放过。
“这是俺的。”
赵蛮的米比男人的要多一些。
其他人有样学样,不管多少,统统将粟米拿出来,倒进一口锅里。
赵蛮领着几十号人顶着狂风暴雨漫山遍野地挖野菜。
男人则领着水性好的下淮水摸鱼。
入夜
风雨依旧
东拼西凑,终于凑出来三大锅浓稠的米肉粥,只是徒隶们还没来得及开吃,就被几个差役端走两锅。
看着仅剩的一锅肉粥,所有徒隶们皆用杀人般的眼神盯着那几个差役的背影。
营帐内的欢声笑语不停地刺激着他们的神经。
片刻之后,徒隶们纷纷将目光看向男人,他脸色铁青,闷声道:“吃。”
原本的三锅肉粥足够所有人都吃个饱,可现在只剩下一锅。
一百多号人各自捞到半碗。
可他们已经没有粮食了
连最后的口粮都没有
他们坐在草庐内,个个失魂落魄,如行尸走肉般。
“好狠。”
“连饱死鬼都不让我们做。”
“兄弟们,和他们拼了。”
赵蛮拳头捏得咔咔作响。
无人回应
午夜
几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悄无声息钻入营寨,片刻之后,惨叫声响起。
汹涌的火光冲天而起,所有人都被惊醒。
他们看到了难以置信的一幕
营帐前,负责看押徒隶的九个官差被五花大绑,嘴里塞着破布。
赵蛮等人光着膀子,手里握着差役们的官刀,个个染血。
凄厉的惨叫和求饶声戛然而止,营帐燃起熊熊大火,浑身是血的中年男人提着口钢刀走出来。
他的身后,那几个浓妆艳抹的女子已经变成尸体。
中年男人提刀登上高台,看着聚拢过来的徒隶们,大喝道:“兄弟们,这群狗官连咱们最后的粮食都要抢。”
“活不下去了。”
“去燕镇戍边也是死。”
“留下来也是死。”
男人的声音在徒隶们的耳旁回荡,久久不绝。
“既然朝廷不让我们活,那咱们也不让朝廷活。”
“兄弟们。”
“想要活命的,就跟着我一起造反。”
“我李登乃是前朝大唐皇族血脉。”
“大周当死,大唐当复。”
染血的长刀举过头顶,倾盆而下的暴雨都压不住男人的狰狞。
寂静
短暂的寂静
紧接着就是汹涌的浪潮
“造反。”
“造反。”
“杀了这群狗官。”
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