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神色各异,目光交汇时带着几分不自然,谁都没敢率先接话。
有人是瞧见苏府张贴的招募告示,有人则是从别家红火的商号跳槽而来,目的倒是一致———都想在苏家谋个好差事。
苏欢给出的薪酬确实诱人,再者说,整个帝京谁没听过苏二小姐的名号?
尚仪府与丞相府的座上宾,这背景可不是一般的硬!
她这话一出,倒像是把众人的功利心思都摊在了明面上。
\苏二小姐言重了!\
有人赔着笑打破僵局,\您行事果决,我等打心底里佩服。若能跟着您做事,那是我们的福气!\
其他人赶忙随声附和。
苏欢唇角勾起一抹浅笑:\过奖了。我回帝京不过数月,还有许多门道没摸透。往后还得仰仗各位帮衬。\
\苏二小姐太谦逊了!\另一人拱手笑道,\就说您盘活的那间茶楼,自从太学山长光顾后,学子们蜂拥而至,再加上独创的茶艺,短短时日就名声大噪,连我们这些老生意人都自叹不如!\
苏欢端起茶盏,瓷盖轻轻拨弄着杯中翠叶,袅袅茶香扑面而来:\都是运气罢了。往后这些生意,还得靠诸位多费心。正巧我有些想法,想与各位探讨一二。\
半个时辰后,小厮送走众人。
雅间重归静谧。
苏欢润了润嗓子,转头朝屏风后问道:\听明白了吗?\
苏芙芙探出圆乎乎的脑袋,澄澈的杏眼眨了眨,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苏欢无奈摇头:\他们头一回听,自然得讲细致些。各家生意门道不同,不调教顺了可不行。毕竟是养家糊口的营生,容不得半点马虎。\
苏芙芙撇了撇嘴。
姐姐教她的时候,可没费这么大功夫!方才那些人临走时,个个皱着眉头,显然还在琢磨姐姐说的那些门道呢!
她又朝外张望一眼,忍不住猜想———姐姐才见他们一面,就放心把生意交给他们?
苏欢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敢在这节骨眼上上门应聘的,多少有点胆子。\
苏芙芙乌溜溜的眼珠转了转。
虽说姐姐口中是头回见这些掌柜,但方才躲在屏风后的她,分明瞧着姐姐问话时句句切中要害,倒像是把各人底细都摸透了似的。
那番言谈间举重若轻的气度,哪有半分初见生分的模样?
苏芙芙心里存着疑窦,却只把话咽回肚里,仰头绽开个甜软笑靥———姐姐拿主意的事,向来不会差。
待安顿好各商号事宜,苏欢便闭了门谢客。
颈间伤处早已结痂脱落,只余一道浅粉痕迹,在莹白肌肤上如同一抹淡霞,随着她低头颔首的动作若隐若现。
五日光景弹指而过。
这日晨曦微露时,苏欢竟起了个大早,陪着苏芙芙用罢粳米粥,便牵着她到前庭石桌边对弈。
小丫头乐得直晃脚丫,抢在石凳上坐定,玉白的小手上捏着黑子摩拳擦掌———姐姐往常总被杂事缠身,这般能安心下棋的辰光,可是打灯笼都难找呢!
苏欢指尖拈起枚白子,温润的玉料贴着指腹沁着凉意:\你先落子。\
\啪\一声脆响,苏芙芙将黑子重重拍在星位。
苏欢垂眸浅笑,落子如飞般在侧畔应了一子。
日头渐渐爬高,石桌上的棋局也渐显胶着。
苏芙芙的小眉头越皱越紧,捏着棋子的手指在半空悬了又悬,时而托腮望着天边流云发呆,时而又偷偷瞥向对面的姐姐。
只见苏欢斜倚着石栏,墨发松松挽了髻,晨光透过葡萄架筛在她面上,连眼尾微挑的弧度都似浸着暖光。
姐姐今日好像格外高兴?
苏芙芙心里默默嘀咕,目光落回棋盘时却更犯了难———纵然姐姐处处留手,这黑子还是被白子围得左支右绌。
她忍不住晃了晃小脑袋,琢磨起世子哥哥与姐姐对弈时,会不会也像自己这般愁得咬嘴唇?
\二小姐!\
晴心气喘吁吁的呼喊惊飞了檐下雀儿。
苏芙芙扭头望去,见这平日里稳重的丫鬟竟跑得鬓发散乱,额角沁着的汗珠顺着下颌直往下滚,瞧着倒像是被豺狼追着似的。
苏欢执子的手顿在半空,眸光淡淡扫过去:\慌什么?\
晴心扶着石桌直喘气,话到嘴边又被急促的呼吸搅得七零八落,急得她通红着脸跺脚,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苏、苏大人的案子……判、判下来了!\
苏芙芙\呀\了声,圆睁着眼睛看向姐姐。
却见苏欢慢条斯理将白子落在棋盘上,指腹蹭过冰凉的玉石,声线听不出半分波澜:\如何判的?\
晴心咬着唇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却字字清晰:\贪墨舞弊,收受贿赂……革去官职,查抄府第,即日流放瘴江苦寒之地。\
······
太学广业堂外。
监生们三三两两往堂内走,张书澜突然从大门窜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