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欢没应声,只垂眸搅着茶盏。
苏景熙瞧她这模样,悬着的心才落回实处。
他凑上前去,压低嗓音:\说起来那滕州县府,当真是古怪!外头瞧着平平无奇,府里的仆役却个个脚步轻捷,呼吸匀长,依我看,分明是练家子的做派!\
苏景逸指尖摩挲着茶盏:\到底是知县衙门,雇几个会把式的护院,倒也不算稀奇。\
\要真是这么简单,我何苦急着往回赶!\苏景熙眯起眼,\旁人且不论,守在知县寝殿外的那个贴身侍从才叫厉害,看着貌不惊人,警觉性却高得吓人。就为了他,我才没敢再往深处探,直接打道回府了。\
苏欢挑眉:\他发觉你了?\
苏景熙摇头:\那倒没有,可要是再往前凑,保不准就露了马脚。\
\哦?\
苏欢这会儿倒来了兴致。
景熙在武学上是块好料子,加上这几年她亲自点拨,寻常人压根察觉不了他的动静。
能让他如此忌惮,可见那人绝非等闲之辈。
一个小小知县...特意请这么个高手在身边,究竟想做什么?
苏景逸忽然开口:\若我没记错,那人该叫陆凛。\
苏景熙猛地转头:\三哥,你认得这人?\
苏景逸摇摇头:\不过是先前听王猛提过一嘴。\
王猛虽说比不上苏景染,但在底下人里也算身手拔尖的。
本以为能受重用,谁承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硬生生抢了他的差事。
听说那陆凛还救过知县的命。
王猛瞧他极不顺眼,后来干脆自请去守城门了。
苏景熙摸着下巴琢磨:\凭这人的本事,窝在滕州这种小地方,实在是屈才了。再说那知县府,里里外外瞧着都素净得很,半分油水都寻不着,真不明白这陆凛图个什么。\
苏欢唇角微扬:\素净?\
这炉子里焚的‘信‘可值不少银子。
苏景熙瞧她神色,顿时醒过神来:\姐姐的意思...这知县府有猫腻?\
苏欢轻笑:\你当底下倒卖粮食的勾当,他们真能蒙在鼓里?\
苏景熙先是一怔,随即恍然——
\对啊!这事儿不就是王猛去操办的吗?\
这巴掌大的滕州,哪有什么事能瞒过上头掌权的人?
苏景逸低声道:\难怪姐姐此次悄悄回来,还让我每日带着芙芙在院子里走动。\
怕是此刻,暗处正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们呢!
想到这儿,苏景逸背脊忽地泛起凉意。
———原以为回了家能安生几日,哪晓得这里也早已不是清净地!
苏欢捏了捏苏芙芙的脸蛋,见她病后清减的小脸又圆了些,才弯起嘴角:
\他们做他们的,咱们做咱们的,井水不犯河水,不必忧心。\
她既然敢回来,便早已备好了后手。
苏景逸心里却总不踏实,拧着眉沉思不语。
苏景熙忍不住追问:\那姐姐下一步打算...\
\回帝京。\
\回帝京?\苏景熙满脸诧异,\姐姐不打算接着查了?\
明眼人都瞧得出来这里头有蹊跷,何况还牵扯到苏崇岳,本该从长计议才是。
\谁说走了就不能查了?\苏欢反问。
他们此番回来,原就是为了安葬爹娘和兄长,如今期限已到,若是再赖着不走,反倒惹人怀疑。
苏景逸若有所思:\只可惜苏崇岳已被流放瘴江,往后怕是不好查探。\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那些所谓的\粮商\迟迟不露面,定是因为苏崇岳那边出了变故。
苏欢挑眉:\如此,才更要先回帝京,免得打草惊蛇。\
苏景逸眼睛一亮,瞬间明白过来。
苏景熙也想通了关节,猛地一拍手心:\姐姐说得是!咱们先撤回去,只要耐得住性子,还怕那些人不自己跳出来?\
苏欢含笑睇他一眼:\看来回帝京这段日子,你倒是长进了。\
如今竟也懂得沉住气了。
苏景熙难得被姐姐夸,得意得尾巴都快翘上天:\那是自然!\
苏欢点点头,又朝窗外望了望:\既然如此,明日便动身。\
兄弟俩齐声应下,苏芙芙仰着小脸,眨巴着眼睛,捏了块杏仁酥递过去。
———姐姐夜里赶回来,还空着肚子呢!
苏欢就着她的小手咬了一口,等甜丝丝的味道在舌尖化开,才笑道:\芙芙这是把明日的份儿都给姐姐了,多谢。\
苏芙芙:?
苏欢说着,又把剩下的半块塞进嘴里。
苏芙芙:???
苏欢只当没看见她眼巴巴的眼神,抱着软乎乎的小团子便要回去补觉。
苏景逸到底按捺不住,终是开口唤道:\姐姐?\
苏欢回过头。
苏景逸望着她:\姐姐这次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