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性子倔,萧大好说歹说劝不动,只能将人捆了,先带回来复命再说。
可他回来迟了一步,萧靖凡一行已经追着追影虫离开。
萧大本想先将谷青关起来,可谷青一听说要见他的人是皇帝,登时脸色大变,却又不像单纯地害怕和惶恐。
萧大略一琢磨,索性将他一起带上追赶众人。紧赶慢赶,总算是追上了。就是谷青被马颠得不轻,一被解开就晕乎乎地跌坐在地,趴在地上不起来。
冯景抱着胳膊站在一旁,斜着眼睛瞅他:“先生可还记得我?”
谷青充耳不闻,试图靠着装死蒙混过关,浑然没有冯景刚见到他时那股子世外高人的气势。
辰星砸吧嘴:“冯大夫,枉你行走江湖多年,竟然被这么个糟老头子骗了。”
“老夫从不骗人。”谷青气鼓鼓抬起头,瞪了眼不敬老的小丫头,“玄门中事,你情我愿,钱货两讫,怎么能说骗?”
众人:“……”
无耻!
太无耻!
冯景开始往外掏药粉,眼瞅着要给老头一个深刻的教训,叫吕飞眼疾手快提溜去了一边。
吕飞低声道:“陛下还没问话呢,等问过了再报仇不迟。”
冯景哼哼,看在皇帝的面子上,勉强把药粉收了回去。
萧靖凡示意辰星将老头扶起来,语气很是温和:“老先生莫怕,朕命人将你请来,并非要对你不利,只是想请你替朕解惑。”
听到“朕”这个自称,谷青脚下一软,若非辰星抓得紧,早就坐了回去。他哆哆嗦嗦伸出手指着马上的青年,语气颤颤巍巍:“你你你是是皇帝?”
“放肆!”周元德厉喝一声,怒目瞪着他的手,“不得无礼!”
老头吓得嗖地把手缩了回去,咧嘴冲萧靖凡干巴巴地笑,一张胖圆脸宛若被风吹皱的池面,莫名有几分可怜。
萧靖凡轻叹一声,这所谓半仙和他想象中的相差甚远,难免失望。
“此物是何人交给先生的?”他将那个赤色锦囊拿出来,示意老头看。
谷青瞪着眼睛瞅了半晌,嘴唇嗫喏着,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这磨蹭劲儿,冯景忍不住插嘴:“你给我的东西,这么快就忘了?”
“没忘没忘。”谷青连连摆手,眼珠子滴溜溜转,“是个年轻后生交给我的,他还给了我一百两银子,让我转交给有缘人。”
萧靖凡:“什么有缘人?”
谷青:“那后生没说,只让我在八仙桥等。”
“什么都没说?”冯景狐疑瞧他,“万一给错人了呢?”
“不会给错。”谷青瞄他一眼,“那后生说,有缘人会找我算命,让我将锦囊交给那个看起来最憨的。他还说,有缘人会帮我化解一场凶劫。”
冯景主动找他算命,有股子憨气,还救了他一命,简直条条都符合。
辰星盯着他:“到底你是算命的还是那个后生是算命的?”怎么听起来老头嘴里的年轻后生比这老头更像神棍呢?
其他人也有此感想。
萧靖凡问:“那年轻后生长得什么模样?”
“就人样啊。”谷青嘀咕一句,忽然想起来问自己话的是皇帝,忙又巴巴地补充,“二十来岁,长得白白净净,一身书卷气,应该是个读书人。”
这描述跟萧靖凡记忆中的书生完全对得上,他忙问:“他还跟你说了些什么?”
谷青眼神闪烁了一下,瞎话还没说出口,当即脖颈一凉,一把雪亮的钢刀架在了他脖子上。吕飞冷着一张黑脸:“陛下面前不得隐瞒,否则以欺君论处。”
“不、不敢。”谷青一哆嗦,抬手小心地把刀往外推了推,弯腰脱下靴子,从靴子里拿出一沓纸来。
空气中立刻弥漫起一股子脚丫子的酸臭味儿。
辰星嫌弃地捂住鼻子,拿眼瞪老头:“赶紧穿上!”
谷青被她吼得十分委屈,但见她凶巴巴的像要打人,只得先将那沓纸放在地上,弯腰穿靴。
萧靖凡朝自己的大太监使了个眼色。
周元德立刻过去,用袖子裹着手捏起那沓纸,伸到旁边不停抖动散味儿,另一只手捏住鼻子别过头,以免被熏晕过去。
众人默契地往后退一步,屏住呼吸。
萧靖凡能瞧见纸上有墨迹,问老头:“纸上都写了什么?”
谷青摇头:“小人不知。”
冯景不信:“你都踩鞋里了,一眼都没瞧过?”
谷青面皮抽动,在众人的盯视下,不得不承认他一个半仙看不懂纸上的内容。为了挽尊,他巴巴加了句:“应该跟五行八卦有些关系。”
闻言,萧靖凡心中闪过一个猜测,命周元德将纸拿过来。
周元德对这些纸嫌弃得很,陛下万金之躯,哪里能接触这些腌臜之物?
他不禁瞪了老头好几眼。
藏哪儿不好要藏鞋底,不知道自个儿有脚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