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国公府后宅,新晋为大明帝国公爵的蓝玉,眼神阴冷如刀,粗糙的大手,几乎快将手中的金杯捏碎。
都御史通政司使詹徽,就坐在蓝玉的对面,看着他的神色,开口道,“原本,太子爷的本意是,让处置被那些小侯爷勋贵二代们,托关系寻到公爷您的门下!”
“我懂!”
蓝玉大声开口,冷笑道。
李善长案除了那么多的老军侯,又抓了那么多小虾米,太子朱标的本意其实就是为了给蓝玉这个军中风头正盛,隐隐有超越开国六公,后来居上的公爵作势的用意。
让那些军侯二代们,小军侯们求着蓝玉,然后蓝玉再去太子爷那求情。
如此一来,既显得太子仁厚,又抬高了蓝玉。
这是多大的人情呀,说再造之恩都不为过!
皆是既有救人之情,他蓝玉又是军中的翘楚,又是太子的姻亲,大明军中谁还能跟他抗衡?
但谁成想,居然让李景隆给截胡了?
“这狗东西,从小就一肚子鬼水!”
蓝玉继续骂道,“他怕自己说话没分量,还拉了老汤和去了皇上跟前。老汤和也是糊涂了,别的事都当缩头乌龟,这件事却当了出头草!还有...还有....”
詹徽看着他,心中冷笑,暗中想道,“你是不是也想说皇上也老糊涂了?”
“蓝玉呀蓝玉,你可真是一介莽夫,你那脑子除了打仗就不会想点别的?”
“太子借着李善长案给你造势,捧你们这一派的人在军中上位,你当皇上看不出来?”
“那皇上不愿意给你这个机会?你就不好好想想!”
“就因为你莽....”
“骄狂跋扈,得意忘形....”
“好不容易把老一辈淮西勋贵给打压了,再把你抬起来?”
“皇上心中对你也存着不满的心思呢,你自己还不知道?”
所谓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詹徽知道,太子朱标看不上他。
但在李善长案上,他俩的利益是一致的。
而且詹徽现在在朝中,必须做出朝东宫靠拢的趋势。哪怕是热脸贴人家冷屁股,他都必须要贴。
不然,大权在握的太子,在料理了李善长的首尾之后,就要开始料理他了。
“本以为他李景隆死透了....”
蓝玉继续咬牙道,“谁知他又活了过来,哈!还真是他娘的干的好不如生的好!”
“哎!”
闻言,詹徽心中又是长叹。
自古以来成大事者,最基本的一点就是喜怒不形于色。
可眼前这位凉国公,标准的武人心性,凡事都挂在脸上。心计品性,跟老一辈开国公爵相比,相差何止万里?
如此为人,难以持久呀!
不过,这样一个蓝玉,也正是他所希望看到的。
正如燕王身边那位和尚跟他私下沟通时所说,对蓝玉这样的人,就要捧杀!
你只管捧,他自己会义无反顾的作死!
猛想起燕王身边那个智多近妖的和尚,詹徽心中又是忽然一阵惘然。
暗中想道,“他说的事能成吗?”
但马上,他用力的把这些思绪,从脑海之中甩脱出去。
看着蓝玉又道,“现在还有个办法!”
“你说!”蓝玉正色道。
“明日,您就跟太子爷上书!”
詹徽道,“也开口替那些勋贵二代小军侯们求情!晚做好过不做。甚至跟太子爷说,把这些人都收到您的军中,许以将校官职!”说着,他正色道,“公爷,他们的爵位是保不住了,您这时候给一份前程....”
可不等他说完,蓝玉却皱眉道,“我军中还有好些有军功的兄弟,前程没着落了!一帮子二世子弟,从小养尊处优,血都没见过几次的,就入我军中为官,那我以后还怎么带兵?”
“呃...”
詹徽一时语塞,不解的看着蓝玉。
“我那是要打胜仗打死仗的军营,不是哄孩子的地方!”
蓝玉又道,“我是带兵的,不是老妈子!”
“呃....”
詹徽哭笑不得。
“对对对,你不说我还一时没想起来,这段时间就顾着这些破烂事了,正事都忘了!”
蓝玉一拍脑门,“我这回京都两个多月了,手下兄弟们的封赏怎么还没定下来?我保举了七十二名将佐,可都是咱们大明的有功之人,都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呀!捕鱼儿海之战,那真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一阵风都能把脑袋吹掉了!”
“对,还有军饷呢!三军犒赏不给发吗?”
“征调了那么多骡马牲畜,军费不奏销吗?”
说着,他猛灌一口酒,“京中这些遭瘟的文官也不干正事,整日想着争权夺利,芝麻大的脑儿都用在了祸害别人上。我等在前线为朝廷拼命,回京之后论功行赏还要看他们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