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苏，我说句实话，你做不到。”
——
……
否定的声音，
回荡在脑髓深处。
并非刻意为难，而是发自内心的被老杨道出。
“他没有瑕疵，没有缺陷，投注了情感，举手投足间都是对音符的正视和尊重，温柔的星空画面感甚至能融化我这样一个抠脚大汉。你说你……拿啥超越啊？”
“退一亿步讲，后来他出了好几张原创专，每一本的技法都能劝退一大片乐手，根本不是光练琴或者学琴就能做到的程度。你非得跟他比个什么劲儿啊？而且人家比你大二十来年，就算你……”
——
“他是我爹。”
——
……
背着最新入手的美利达。
光头戛然而止的画面像是抻起脖子被噎住了的大鹅，没有再多说一句屁话。
但是，
否定是已经深深印刻在自己心里的。
有认真问过，“真就差了那么多吗？我现在的水平，和年轻时候的他相比。”
答案是肯定的——
“没得比。”
——
【……】
苏澈仰天长叹。
首次产生出一种无力感。
颓然的表情望向蓝天，
顿觉人力之渺小，面对天骄，完全就不能当做同种生物类型来看待。
“母亲只是受他略微指点就弹成了那种怪物模样。”
“毒舌的老杨也对他百般称赞，说不出一个不好。”
“这把破琴被当成了宝贝供着，一供就是十多年。”
“哪怕是当时的他，也早就成为了跨年龄级的天才，随手演奏，都是情感满溢。”
“到底是怎样修成的呢？”
“我已经，没有机会了吗？”
背着「新琴」，
蹲在电话亭前。
思考，
思考。
想不通事情的时候，喜欢在这里思考。
从小到大没有什么特别的目标，细数的话只有眼前一个。
随着年龄增长、愈发成熟，这唯一的目标变得愈发凝实且厚重。
像是砸落肩上的城池，一瞬就能将人压入深坑。
主观的、客观的，旁人亲眼所见的，道听途说的，猜想的，幻想的，噩梦后惊醒的——
无论怎样对比，
在音乐一道上的胜率都从0变成了负数，
「不可战胜的」。
“既然如此。”
既如此。
那就改换战术吧。
苏澈想起了身边的某人。
——俞汐。
【是了。】
【学姐跟我说，她也有一个无论如何都要超越的人。】
【虽然，她想超越的，是同龄人；自己想超越的，是成年人的童年缩影。】
但本质上，
都是「超越」。
这样的危机感，驱动着人不顾一切。
向前奔行。
【学姐的敌人是iya，是年轻而又聚才华努力于一体的天骄，是很棘手的对手，让她无奈放弃1v1；】
【我的敌人是「那人」，是无论年轻还是年迈都不可战胜的圈内真神，是凭借一己之力根本无可抗衡的影子，所以我……】
——是否也该放弃「1v1」的想法了呢？
蓦然间。
苏澈如风般刷的起身。
站在了马路边沿。
“是啊。”
“我已经是个失败的人了。”
“失败者，为何想不开，在一条道上继续莽进呢。”
背着琴包，吹着冷风，
苏澈无比清醒。
“既然学姐已成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她百般煎熬，因一个人的影子而不惜交付全部代价，乃至无人触碰过一毫的肉体，那我又为何一定一定要自己努力，妄想通过一己之力去挑战「天道」，去忽视那人的天赋，自己欺骗自己？”
念及此处，
答案呼之欲出了。
“是。是了。”
“我，现在，并非，一个人。”
“我不是，只有自己。”
“我，聚集了所有失意者。”
“我，还来得及。”
“我有时间，我有精力，她们有时间，她们愿意付诸精力，大家可以，可以凝为一体。”
“一人之力无法挑战上天赐予的东西，但若是一个团体，所有人齐心协力——”
“会赢吗？”
【会有机会战胜吗？】
——
迈开步伐，穿过机动车道。
左侧私家车急刹，司机摇下窗户，骂骂咧咧看了眼置生死于心外的黑色地雷男。
【学姐，学姐。】
俞汐收到新的消息。
修长葱指停滞于黑白琴键上，
只因pad屏幕显示出的名字，是“好好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