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睁开眼,盯着漆黑的天花板,胃里传来清晰的咕噜声。
这种感觉对他来说太陌生了 —— 自从胃癌手术后,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 “饿” 是什么滋味了。
床头柜上的电子钟发出微弱的蓝光,照在熟睡的老伴脸上。
张父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生怕惊动她。
但就在他脚尖刚触到拖鞋时,张母含糊地问了句:“干嘛去?”
“上、上个厕所。” 张父压低声音回答。
张母翻了个身,又沉沉睡去。
张父松了口气,蹑手蹑脚地走出卧室。
厨房里一片漆黑,只有冰箱的指示灯泛着微弱的绿光。
张父没开灯,摸索着找到了装红薯的袋子。
指尖触到那个沉甸甸的红薯时,他的胃又是一阵欢快的蠕动。
“就吃一小块…” 张父小声嘀咕着,把红薯放进蒸锅。
等待的半个小时里,张父像个等待礼物的孩子一样坐立不安。
他不停地看表,又怕蒸锅的声音吵醒家人。
当第一缕甜香从锅盖缝隙飘出时,他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这香气比白天更加浓郁,带着蜜糖般的甜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霸道。
张父的胃再次发出抗议的声音,他迫不及待地掀开锅盖。
金黄色的红薯瓤在月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张父顾不上烫,直接掰下一块塞进嘴里。
香甜软糯的口感在舌尖绽放,他满足地眯起眼睛,又掰了一大块。
“老张!你在干什么?”
一声惊叫吓得张父差点把红薯扔出去。
他转身看到老伴和儿子站在厨房门口,一个满脸震惊,一个睡眼惺忪却掩不住担忧。
“你疯了吗?” 张母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红薯,“大半夜的吃红薯,你的胃不要了?”
张队长也急忙上前:“爸,您怎么能…”
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灯光下,他看到了父亲嘴角沾着的红薯渣,还有那双眼睛里久违的、对食物的渴望。
“我就是… 饿得睡不着。” 张父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声音越来越小,“这红薯吃了之后,胃里很舒服,所以…”
“胡说八道!” 张母气得手直发抖,“你以前吃红薯哪次不是胀气反酸?医生怎么说的?胃切除后要少吃多餐,不能吃难消化的东西!”
张队长看着父亲消瘦的脸颊,心里一阵酸楚。
自从手术后,父亲就像变了个人,从以前那个爱说爱笑的大胖子,变成了现在这个对食物毫无兴趣的瘦老头。
180 斤的体重掉到 120 斤,整个人像被抽走了精气神。
“妈,你别急。” 张队长安抚地拍拍母亲肩膀,转向父亲,“爸,你真的觉得胃舒服?不是馋的?”
张父点点头,指着自己的胃部:“这里暖暖的,一点也不难受。跟以前吃红薯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张母根本不信:“少来这套!明天一早就去医院检查,万一又胃出血怎么办?”
她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上次住院的罪你还没受够吗?”
张父低下头不敢反驳。
他知道老伴是关心则乱,这一年多来,她为了照顾自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我去换衣服。” 张母抹了把眼泪,“现在就去医院挂急诊。”
“哎哟,大半夜的折腾什么…” 张父急了,“我保证没事!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张队长看着父母争执,突然注意到一个细节 —— 父亲说话时中气十足,脸色也比平时红润。
要知道,真要有什么不舒服的,父亲通常会被胃痛折磨得脸色发白。
“妈,要不这样,” 张队长提议,“我们观察一晚,如果爸没有任何不适,明天再去医院。如果有半点不舒服,立刻叫救护车。”
张母还想坚持,却见张父突然打了个饱嗝,吓得她脸色都变了:“你看你看,开始胀气了!”
“不是…” 张父摆摆手,“就是普通的饱嗝,胃里一点不难受。”
为了证明自己没事,张父甚至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胃部:“真的,一点都不胀,也不反酸。”
张母半信半疑地盯着他看了半晌,最终妥协:“那说好了,有任何不舒服立刻叫醒我。” 她转向儿子,“建军,你今晚别走了,睡沙发,万一…”
“好。” 张队长一口答应。
闹剧过后,张队长送父母回房,自己躺在沙发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他想起江晚柠说过,这红薯是他们农场特殊培育的品种,不仅味道好,还更容易消化。
当时他只当是推销的说辞,现在想来,或许真有奇效?
凌晨四点,张队长被一阵轻微的响动惊醒。
他睁开眼,看到父亲鬼鬼祟祟地从卧室溜出来,直奔厨房。
“爸!” 张队长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