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衣主动对他做出这样的事,低下了眼睫掩住了自己情绪,自然没瞧见他的眼神,也没瞧见他泛起薄红的耳朵。
他忽的拿脚踹开车门,外面的青川和麦黄愣了一下,下意识回头看来。
麦黄更是战战兢兢的,十分害怕,她想看看自家娘子,但还没看清楚什么,里面丢出来个物件儿,车门很快又关上了,她只隐约看到娘子被抱在赵公子腿上。
她浑浑噩噩地不敢多想,转头看向青川,就见青川手里握着只巴掌大的玉瓶。
青川圆脸笑嘻嘻的,很是可亲的模样,将那玉瓶上下抛了抛,“这是救李二爷的灵药,等我将五爷陶娘子送回去便再赶去李家一趟,就把这药送过去。”
麦黄一听这个,心里就替娘子高兴了起来,眼睛盯着那玉瓶,笑起来,“二爷有救了!”
青川和麦黄的声音不小,马车里又安静,禾衣自然听到了外面对话,一直绷着的心神松懈下来。
她靠在赵霁云身上,福至心灵一般的,没有再提此事,只是心中兀自高兴,李齐光有救了。
但她却太累了,几日不曾好好睡过,那股提着她的劲一松,铺天盖地的困倦袭来,强撑着不敢睡着。
赵霁云还在想禾衣刚才凑过来的那个吻,柔软的唇瓣,湿润的气息,就贴着他脸颊。他想要更多,起码另一边脸也要吻一吻。
但她都听到青川的话了,竟是没有半点反应。
他拧紧了眉,不满她的沉默,她与李齐光在一起时话不是很多吗,暗卫记录的酸话一箩筐,怎么如今只一个吻就敷衍了他?
赵霁云唇瓣抿成一条直线,慢吞吞道:“李齐光若是不吃丹药,我也不会放了你走。”
他心中不满,也不想让禾衣心中舒坦。
禾衣身心疲累,意识已然是在漂浮,听到赵霁云这话,反应也比往常要慢一些,但等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话,便轻轻笑了,恍惚中想起了李齐光,声音带着些鼻音的轻柔,“不会的,他不会辜负我。”
她拿自己换了救他的药,他不会辜负她的心,更不可能为了彰显气节而不吃药,否则这一番折腾,又算什么呢?
他们普通百姓最是这般务实,没有权贵们可以随意矫情浪费的资格。
赵霁云一听,目中瞬间沉下阴鸷,他搂着禾衣的手就要松开,将她推搡了去,再冷嘲热讽一番,告诉她死了和李齐光复合的心,就算李齐光康复了身体再娶妻也与她无关了!
但他的手刚刚要用劲,禾衣就抬起头来看他。
她的眼睛红肿不堪,眼底血丝满布,但她目光清澈,对他轻声道:“谢谢你。”
禾衣这一瞬间是真心感谢赵霁云,李齐光突发恶疾,这本与赵霁云无关,不能怪他。他虽趁人之危,品性恶劣做出夺妻一事,但他信守了承诺。
一码事归一码事。
她厌恶他,却也感激他,在方才尘埃落定的一瞬,她忽然心中那股恶气散去了大半。
为什么呢?因为那有价无市的丹药能以她一个成过亲的妇人来交换,是她与李齐光赚了。
一场自愿的交易,有付出才有所得,天下至简的道理。
只盼李齐光能身体康健,至于她……
禾衣想到刚才赵霁云说的,腻了她就将她送人,她自然是不会任由那般惨况发生的,到时……她已算是守了诺,离开就是,她又没有卖身契,她脑袋昏沉地想。
赵霁云却是一怔,对上她那双澄澈的眼睛,忽的眸光一闪,别开了视线,原先的冷嘲热讽溃散,他沉默了会儿,肩上就一沉,他偏回头看。
禾衣终于承受不住身体的疲累困倦昏睡了过去。
赵霁云盯着她,看她眼下的青黑,看她瘦了的脸颊,看她苍白的皮肤,他眼神晦暗。
许久后,他轻轻一笑,掐了掐她的脸,将那沉静的脸庞揉捏得微微泛红,才摸了摸她睡梦中皱起的眉头,温声道:“自然要谢我。”
马车在赵宅门口停下,金书和老管家早就等候在那儿了,见到马车停下便迎了上去。
赵霁云将禾衣横抱着从马车上下来,用大氅将她裹得严严实实,除了乌鸦鸦的发髻外,什么都瞧不见。
“去叫大夫来。”他丢下这句话,抱着禾衣往明德院的方向去,只走了一半,又顿了顿,转了个弯去了含玉院。
一直跟在后面的老管家脸上还未有神色变化,金书却是皱了眉,她眼看着五爷将那陶娘子抱进了屋,便悄悄拉着老管家走到一旁,压低了声儿道:“林叔,五爷的事,可要告诉京中?”
若是那陶禾衣是被安排进明德院,便说明五爷对她时下新奇着,但也不过是新奇,抱着十足玩弄的心思,只有通房之流才没有单独的院落。
可五爷将她安排进含玉院正式住下。
老管家笑呵呵的,瞧她一眼,道:“五爷的事,自有他的主张,金书,你莫要自作主张。”
金书咬了咬唇,没再多说什么。
老管家则是叫了人去请大夫。
来的还是上一回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