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笃定,笃定到让禾衣的脸上蒸腾起一股热意,她想否认,偏刚刚被他捉了个现行,一时否认不了,难得的竟是不能理直气壮地回答他,垂下眼小声说:“刚醒来,还有些意识不清。”
“哦,你意识不清地盯着我看了许久。”赵霁云有些漫不经心,但方才还惺忪的眼这会儿却是很亮,带着些笑意。
禾衣微微蹙了眉,知晓他是要拿这事做文章了,她安静了会儿,抬眼重新看向他,轻声:“郎君貌美,我多看两眼怎么了?”说完这话,她不给赵霁云有反应过来的机会,趁着他被她震住的时候,又语速极快地说道:“把这个解开。”
她抬了抬手。
赵霁云看了看禾衣,不知在想什么,没吭声,眼睫轻颤了一下,竟是顺从地拿出那把细钥匙,给禾衣手腕上的镯子开了锁。
禾衣起身穿衣,要下床的时候,却被赵霁云拽住手腕,可禾衣偏头拍了一下他的手,“我要去梳洗。”她带着恼意。
赵霁云慢慢地松开了她,只是一双漆黑的眼睛还盯着她。
禾衣不看他,起身出了门,还贴心地回身将门关上了。
“娘子!”麦黄正在院子里漱口呢,听到身后开门关门的声音,忙回头看去,一下吐掉嘴里的水喊道,“你今日怎起这般早?”
禾衣听到麦黄这样问也是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一下,“莫非你家娘子往日不是这个时间起来的?”
麦黄眨眨眼,就小小声说:“可是、可是昨晚上五爷和娘子一起睡了,一般只要娘子和五爷一起睡了,便会起来晚一些。”
禾衣:“……”她顿了顿,若无其事往厨房里去,声音柔和地转移话题,“昨晚上药铺送来了几贴药?”
麦黄忙站起来跟上去,道:“有个七天的量,小大夫说吃个七天就差不多了。”
禾衣嗯了声,随后让麦黄打了温水给赵霁云送去。
麦黄最怕赵霁云了,当下就像只鹌鹑一般,接过东西便垂着头往屋子走去,只是她很快又飞快地跑了回来,“娘子,五爷有些不舒服,叫娘子过去看看!”
禾衣正在洁牙,听到麦黄这话偏头看了她一眼,细声问她:“他脸上的神色如何?在笑还是阴沉着脸?是躺着说的还是坐着说的?语气听起来如何?”
麦黄不知自家娘子问这些做什么,但还是认真回想了一下,老实回答:“五爷是坐着的,但我不敢多看五爷,不知道他脸上是笑着还是阴沉着的,语气很平静。”
禾衣应了声,让她去熬粥,她则继续洗漱。
待洗过脸,她才慢吞吞回到屋子,推开门,便见到赵霁云靠在床头,他的目光似一直是看着门口方向的,见她进来,便露出一抹奇特的笑来,温吞吞的。
禾衣被他瞧得有些莫名,下意识蹙了蹙眉,忍不住问他:“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赵霁云忽然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笑得斯文又温润,说得很慢:“你方才说我貌美,所以多看我两眼。”
禾衣没想到他让她过来就是为了说这话,当下又想出去了,可赵霁云温柔地又开了口:“徐州城中没有比我生得更俊美的男子,李齐光远不如我,你就是去上京也找不出比我生得好的郎君。”
经过一夜又一个早晨,昨夜里被禾衣气的吐血的情绪仿佛在赵霁云这儿已经过去了一般,他说完这话,便笑着看禾衣,那眼神带着世族郎君的娇矜。
禾衣不知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只好没吭声。
赵霁云似乎也没指望禾衣会开口,又摸了摸自己的脸,桃花眼儿笑得眯起来,“所以你如今喜爱我这张脸。”
禾衣:“……”
赵霁云挑了挑眉,温温柔柔的,“你不承认吗?若不是你喜爱我这张貌美的脸,你方才怎会看呆了呢?陶禾衣,你方才睁眼后看了我有一炷香的时间。”说这话时,他盯着禾衣。
禾衣却一下子涨红了脸,第一反应就是开始回想自己到底有没有盯着赵霁云看了一炷香的时间?
小城女郎单纯老实,心里想什么即便到了如今也不会掩饰,这会儿禾衣眼睫轻颤,俨然在回忆沉思的模样哪里逃得过面前盯着她看的狡猾郎君。
赵霁云慢吞吞笑起来,他笑得太明显了,声音都溢了出来,禾衣听出了他笑声里的戏谑,不得不又看向他。
只听他笑着,声音温温地说:“原来你竟真的看了我有一炷香啊。”
禾衣的脸就更红了,知道他是在诈自己,有些恼羞成怒,转身就走,赵霁云喊了一声她,她没应,直接走出了房间,可很快,身后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像是人摔在地上的声音。
禾衣皱了下眉,却没管。
倒是麦黄,回屋子拿发带时路过听到声音,虽然胆子小,但还是怯怯地快速往里瞧了一眼,这一眼就看到五爷从床上摔了下来,正坐在地上,她受了惊,还没来得及跑,就见五爷朝她微笑着看来一眼。
几乎是福至心灵,麦黄转头就朝禾衣跑去:“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