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这梦不切实际。
但她是贺湛英啊,是贺家千娇万宠的三小姐,她想和离,爹娘哥嫂一定会支持她。
哪曾想到,贺家上上下下,就连出嫁的两位姐姐,都不同意。
爹说,你要敢和离,就别姓贺,贺家丢不起这个人。
娘说,你要敢和离,我就死给你看。
大姐说,你也是当娘的,怎么就不为两个孩子想想?
二姐说:你和离了,能去哪里?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贺家又不是你的家,早就没有你的容身之处了。
这些话贺湛英统统不理会,心说只要老太太支持她,她就什么都不怕。
老太太知道后,只对她说了一句话:三儿,阿奶老了,每天只等着阎王来叫了。
偌大的贺家,已经没有人再听阿奶的话,他们把她供起来,好茶好饭,晨昏定省,来彰显他们的孝心。
刹那间,贺湛英就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她的身后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
她想要和离,只能靠她自己。
“于是,我偷偷去了顺天府,找府尹大人。”
浓雾里的三个人,都听傻了。
她为了和离,竟然还找上了官府。
卫东君急道:“结果怎样?”
“府尹大人说,和离很简单,只需要男方出具和离文书,但男方如果不同意,官府也没有什么办法。”
贺湛英永远记得那一天,她从顺天府出来,看着头顶灰蒙蒙的天,忽然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她无法自救,也没有一个人愿意救她上来。
任家用两个孩子,捏住她的软肋。
贺家用死,拿住了她的七寸。
就算她扔下软肋,抛下七寸,等待她的,还有怎么活下去的问题。
这世道,除了娘家和婆家之外,女人没有第三个可以容身的地方。
所以,她一辈子都得在任家这个泥潭里呆着。
在这一刻,是前所未有的绝望。
寂静中,宁方生开了口,带着抚慰人心的温柔:“除了任中骐外,能让你跳井自尽的,应该还有贺家吧。”
贺湛英点点头。
是的,还有贺家。
看清了任中骐的为人,她就收回了自己的真心,他算计她,她也算计他。
泼妇吗,最知道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了。
人一旦无情,就等于在身上穿了一件铠甲,以后任中骐带给她的,全部都是擦伤。
但贺家人不一样,她和他们血浓于水,是这世上最亲最亲的人。
亲人捅出来的刀,不仅最痛,还刀刀致命。
当大哥得知她去顺天府后,口气严厉地命令她:“贺湛英,你别胡闹,事情闹大,我在官场上抬不起头。”
贺湛英看着面前这个男人,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其实,在和任中骐一次又一次的争执中,她已经知道和任中骐在后花园的相遇,是爹娘算计好的。
爹娘用她这个女儿,换取了大哥的仕途。
她以为,大哥就算不看在兄妹一场的份上,看在她为他仕途出力的份上,多少会帮一帮。
哪曾想,他从头到尾只关心他的面子。
为了他在官场上的面子,她这个做妹子的就要忍让,就要牺牲,就要付出。
那她的死活呢?
大哥如此,爹娘如此,连和她最亲的两个亲姐也是如此。
小妹,你一趟顺天府,我现在在婆家都抬不起头。
小妹,你二姐夫和任家还做着买卖呢,你这闹得,以后买卖怎么做?
贺湛英看着她们理直气状的样子,所有的坚强在这一刻,被压得得粉碎。
需要她付出的时候,这些人打着血浓于水的旗号。
她有难的时候,这些人却只关心自己的脸面,自己的利益,还要求她不要闹。
“在任家,我拿着刀和任中骐大干一场,不会哭,我披着一身的铠甲,比谁都勇敢。”
贺湛英眼中的恨意慢慢聚拢。
“在贺家,我把这一身铠甲卸下,用自己最真实的血肉去待他们,他们冷不丁刺出的刀,我没有防备,所以更痛彻心扉。
这时我才明白,所谓亲人,不过是利用血缘关系,吃你肉,喝你血的一群陌生人。”
她目光一偏,看向宁方生。
“这七天,斩缘人一定打听到不少贺家的事情,老太太的死因,打听清楚了吗?”
宁方生放在背后的手紧了紧,“只打听到有些蹊跷,真正的死因并不清楚。”
“她因我而死。”
饶是宁方生心里已经有了些准备,在听到这五个字的时候,心还是战栗了一下。
“可是为了还钱那桩事?”
“是。”
她通过商队发了财,贺家人闻风而来,非要凑上一脚,任中骐自作主张的同意了。
结果商队遇着马匪,所有的钱都打了水漂。
贺家经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