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二刻。”
谁的声音?
睡意朦胧的陈器艰难地抬起头,努力把两只眼皮撑起来。
窗前,有人抱着胸,斜着眼,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你怎么会在我房里,马住呢?”
我还想问你呢,姓马的人呢?
天赐走过去,“先生让我来给你捎个信,你爹一夜无梦。”
“什么?”
哪还有什么睡意,统统吓跑了。
陈器挣扎着爬起来:“怎么会一夜无梦呢?”
我哪知道。
天赐看着陈大人嘴角的一汪口水,一脸鄙视地别过眼睛。
“先生问你能不能爬起来,能的话,就去客栈说话;若不能,那就歇两天再说。”
“必须能啊。”
陈器挣扎着爬起来,胸口一痛,又跌了下去。
后背是皮外伤,前胸那两脚是内伤,昨儿没觉得有什么,今儿发作了,疼的很。
天赐从怀里掏出一千两银子,又放下一个瓷瓶。
“银子是先生补给你的,瓷瓶里是最好的治外伤的药,回头让马住给你擦一下。”
“你替我擦,不就得了吗?”
小爷我是你佣人啊?
还替你擦?
小天爷翻了个白眼,弯下腰,压着声:“对了,先生还有一句话,让我告诉你,何娟方也找上了你爹!”
什么?
陈器的脸,瞬间变了。
……
卫府。
屋檐下。
卫泽中双手插在袖子里,看着远处的晨曦,长长叹出一口气。
老天下了一夜的雨,还有第二天放晴的时候。
他呢?
那死太监一日不造反,他得在家装病一日;一年不造反,他得在家装病一年。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还不如让他死了算!
哎——
也不知道宁方生他们怎么样了,陈侯爷的梦境里又探到了什么机密?
这天光都大亮了,也没人给他送个讯,这帮小王八蛋是铁了心的要把他甩开啊。
“哎——”
他长长叹出一口气,一坦白成千古恨啊!
“五十八。”
卫泽中扭头:“什么五十八。”
“你一个早上,叹了五十八口气。”
曹金花从账本里抬起头,“我都替你数着呢。”
数吧。
卫泽中一屁股坐在门槛上。
“等叹够五百八十次,这天就黑了,就可以洗洗睡了。等叹够五万八千次,我差不多也能入土了。”
曹金花:“……”这男人莫非和她一样,也要来葵水了?
曹金花起身走到男人面前。
男人抬起头:“媳妇,你干什么?”
曹金花:“帮我。”
男人:“帮你什么?”
曹金花:“……去客栈监视那帮小王八蛋。”
卫泽中蹭地站起来,震惊地看着自己的媳妇。
看了一会,又一屁股坐下去,他委委屈屈道:“他们不会让我监视的。”
曹金花:“你就不会对宁方生说吗,不让你监视,大奶奶就不允许三小姐出门。”
这也行?
这肯定行啊。
卫泽中又蹭地站起来,饱含深情地看着自己的媳妇。
看了一会,又一屁股坐下,他伤心欲绝道:“有那个死太监在,我出不去啊。”
曹金花:“卫府大爷出不去,卫府下人出得去。”
乔装打扮?
对啊!
卫泽中又又蹭地站起来,冲着自己的媳妇咧嘴傻笑。
笑了一会,又一屁股坐下,他依依不舍道:“这一去,要七天呢,我舍不得我媳妇。”
还装?
曹金花怒吼一声:“给老娘滚蛋!”
……
这一滚,便滚到了悦来客栈,滚到宁方生和卫东君的面前。
卫泽中传达完曹金花的指示后,还欲盖弥彰地补了一句。
“不是我非要来凑这个热闹,大奶奶那个脾气,你们是知道的,我是不敢不从啊。”
卫东君:“……”说谎打草稿了吗?
宁方生:“……”有点好奇,他是怎么忽悠大奶奶的。
一片寂静中,传来敲门声。
三声过后,门从外面被推开,陈器僵着上半身走进来。
他目光一扫,见除了小天爷外,人都到齐了,转身示意马住去门外守着,自己小心翼翼地坐了半个屁股。
还有半个屁股坐不得。
带着伤呢。
“宁方生,你怎么知道,那死太监找上了我爹?”
宁方生看了卫东君一眼,卫东君立刻把昨天晚上的经历,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
听完,陈器脱口而出:“那死太监是想让我爹,替他开城门。”
卫泽中心里生出一点狐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