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来没有到过南城,也不知道四九城里还有这样一处存在。
要怎么形容呢?
搜肠刮肚还真的只有那四个字——鱼龙混杂。
马车停下来。
天赐扭头:“先生,曾平家住里面,胡同窄,马车进不去,要走个半盏茶的时间。”
宁方生看了卫泽中一眼,“那就走。”
三人一脚深,一脚浅的往里走。
没走一会,卫泽中捂着鼻子“呕呕……”的开始干呕。
为啥?
路边上左一摊,右一摊的都是屎尿。
臭味和骚味混杂在一起,别提有多恶心了。
偏偏,十几个脏得像泥猴一样的小孩,在路边玩得不亦乐乎,好像闻不到这些味道似的。
卫泽中穿了件小厮衣裳,内里却是锦衣玉食惯了的卫府大爷。
他忍不住抱怨道:“南城也有好的地方,那阿满怎么就住了这里,这种鬼地方……能住人吗?”
宁方生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心,“你回去,别跟着了。”
卫泽中赶紧放下手:“我就随口一说,不是真嫌弃……”
“计划有变。”
宁方生看了眼身后的马车:“你去马车那边等着。”
“哎,好端端的怎么计划就有变了?再有变,中间人还是要一个的。”
“你的身份,跟进去反而碍事。听话,泽中。”
听话。
泽中。
卫泽中脚步一顿,嘴巴张成一个圆:“……”
我要年轻个二十岁,非得被这人硬生生逼成断袖不可。
太、他、娘、的温柔了。
……
“先生,就是这里。”
宁方生一掀衣角,走进院子。
这是间一进的宅子。
宅子不大,正门朝南边开,三间平房围着一个小院子。
院子里,有妇人正拿着搓衣板,吭哧吭哧地搓衣裳。
听到有脚步声,那妇人头也不抬道:“赵叔,银子我们会还的,你别一趟一趟的来……”
声音戛然而止。
察觉到不对的妇人,猛地抬起头,正对上一双黑沉的眼睛。
她吓得一惊,手里的衣服“吧哒”掉了下去。
“你,你找谁?”
宁方生目光在女人身上停了下。
三十七八的年纪,腰肢并不纤细,甚至有些粗壮,脸很浮肿,眼袋大得能挂下来,颧骨边一圈斑斑点点。
应该不是她。
宁方生上前一步,微微含笑:“我找一个叫阿满的女子。”
那妇人缓缓起身,湿手在身上擦了两下,“你找她……做什么?”
宁方生:“有个故人,托我来看看她。”
那妇人眼里带着一些惶恐,“什,什么故人?”
我家先生哪能对你说呢。
天赐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果然。
宁方生:“抱歉,等见了她本人,我再……”
“我就是阿满。”
什么?
别说宁方生吃了一惊,就是身后的天赐,也都骤然变了脸色。
她怎么可能是阿满!
许尽欢是怎么形容阿满的?
说她长相太过妖娆,身段又实在柔软,就成了公主的眼中钉。
还说,他给她作的画最多。
能成为公主眼中钉的,能让许尽欢入画的,就算不是闭月羞花,多少也有几分姿色。
可眼前这个相貌平平的妇人,哪怕是岁月催人老,身上也找不出半点有姿色的痕迹。
许尽欢死了不过五年多。
短短五年,她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宁方生扭头看天赐:没找错?
要是别的事,天赐定是喉咙里发出一记冷哼:先生,你是瞧不起谁?
但此刻,天赐挠挠头皮,不怎么笃定地点了下头:应该……没找错……吧。
宁方生收回视线:“能否进屋说话?”
阿满突然快步走到宁方生面前,语气说不出的急切:“不进屋,你先和我说,那个故人是谁?”
不仅语气急切,眼神中也透着焦急和恐慌,仿佛身后有什么东西在催命。
迎着这样一双眼睛,宁方生想了想,回答:“尽欢而散。”
尽欢而散?
尽欢而散!
阿满踉跄着退后半步,整张脸一下子涨得通红。
慢慢的,她眼眶红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似要落下来,却又久久没有落下。
没错了。
这人就是许尽欢嘴里的阿满。
天赐没有找错。
就在宁方生想掏出帕子时,阿满用力吸一口气,硬生生将那两行泪,逼了进去。
她用力把宁方生往外一推:“你先出去,我马上就来。”
宁方生没有料到她会推他,更不曾想到,她的手劲会这么大,竟被推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