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引以为傲的大孝大善之举,今经庞统这么一对比,竟被贬成鸡鸣狗盗的鼠辈。
反观以织席贩履讥诮刘备之举,此刻经此对照,反令其成了光明正大的典范。
“你……”
他站起身,欲怒指庞统强辩,却说不出一言。
孙权也脸黑不止,忍着怒气不便发作。
江东上下,面上都不好看。
包括鲁肃。
但鲁肃心中亦有他想。
江东士族多有狂狷,主公经身陷曹营,孙绍割据长沙,很多世家大族对孙权的执政能力产生了怀疑。
唯借庞统之口,施以惩戒,方得挫其骄矜之气,安心于主公帐下谋事。
故而对此并未多言。
而这时,虞翻抗声冷笑:“今曹公兵屯百万,将列千员,龙骧虎视,平吞雍凉,公以为何如?”
庞统一怔,遂抱拳请教:“这位是……”
虞翻呵呵一笑:“某乃会稽虞翻虞仲翔!”
“哦,久仰久仰……”
庞统拱手一礼,反问道:“既是会稽名士,在下倒想请教,公又以为曹操如何?”
“曹操贵为丞相,今握虎旅百万,上将千员,龙骧于中原而虎视四极,早以雷霆之势平吞雍凉。
其军威所至,草木皆从王化;
谋猷所及,星辰尽仰天光。
方今海内贤才,如百川归海般竞入王师,此非独兵强马壮,实乃天命人心所归,公以为尚可逆势而争乎?”
“天命所归?哈哈哈……”
庞统一阵狂笑。
“公为何发笑?”
“观其行:鸩杀伏后时,血溅宫闱;发掘梁王陵,尸骨曝野;徐州屠城日,泗水为之断流——此等豺狼行径,何异于盗跖穿窬?
有识之士皆为恨之,汝却言天命所归?
吾闻江东名士有言:吾闻之士不探丸刮磨,今君谓吾可丸刮磨乎?
此江东风骨,吾常敬之,今日所见原来并不为真。
否则昔日大儒虞仲翔,乃遇强敌,不为主公出谋划策,竟沦落到为盗墓屠城者歌功颂德之境地!
吾安能不笑?”
“你……”
虞翻脸色变了。
为何?
庞统所谓江东名士有言:吾闻之士不探丸刮磨,今君谓吾可丸刮磨乎?
这句话出自谁口?
非是他人,正是虞翻虞仲翔。
此典故源自孙策战王朗时,虞翻拒绝王朗的结盟的表态。
意思是:真正的士人不会做探取弹丸、拉帮结派之事,也不会刻意迎合世俗、打磨自己去攀附权贵。
今反被庞统拿来所用,反诘他攀附迎合曹操。
虞翻故无言以对。
但虞翻不说话,还是有人说话了。
“凤雏先生此言差矣!吾等不愿与曹操起纷争,正是为了我家主公着想,而不是为了攀附权贵。”
庞统又问:“这位又是……”
那人拱手回答:“下薛琮,表字敬文。”
庞统正色道:“敢问详解!何谓示弱于曹,乃为吴主着想?”
薛综肃然长揖道:“曹操拥百万之众,虎踞中原,势非江东可敌。
昔勾践栖会稽,终成霸业;
今我主保境安民,正待天时——此非示弱,乃范蠡持满定倾之谋也。若轻启战端,是犹以卵击石,非为吴主计长远乎?”
“说得好啊!”
庞统轻轻的拍了两下手:“不愧诡辩之才,竟把怯战苟且之事,说得如此光鲜亮丽,冠冕堂皇。”
“此非怯战苟且,汝主刘玄德不也曾韬光养晦,屈身事贼,今我主保江东千里之地,养精蓄锐以待天时,与刘玄德当年相较,何异之有?”
对此,庞统并没有辩驳,而是换了一个思路:
“刘皇叔乃当时英雄,心怀扶汉大志,虽据新野狭地,仍不畏曹操。
以我主之志,并兵将之勇,加文士之谋。故而能南阳三败曹操,襄阳大败曹操水军,打得曹操丢盔弃甲,狼狈而逃,方固千里沃土。
不像吴主,本有大志,又兼将勇。
却奈何谋士无经世之略,不设良谋,不助主公获得大胜也就罢了,反致主公身陷敌营。
今又有何脸面在此放言?”
拿刘备据新野大败曹操,反诘孙权坐拥江东而不敢战。
乃让孙权与江东文武坐如针毡。
偏偏庞统还不把话说死。
最后一句话,给了吴主和吴将些许颜面,却把江东之弱的锅扣到了江东谋士身上。
如此拉踩,不仅让孙权说不出话来,薛综也是无言以对。
这时,严畯拱手出列,他的话还是比较礼貌的。
“凤雏先生,我主纵与刘玄德有舅婿之亲,亦与曹丞相有翁婿之亲,不好出兵相伐。”
这回,庞统根本没问他姓甚名谁,直接一句反问:
“吴主为何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