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张飞粗鲁莽撞,若得发怒必拍案怒吼,呼噜声常惊飞帐外雀鸟,看起来和毫无素质的乡野蛮兵无甚两样。
但很意外,张飞虽然行事莽撞,却对其礼敬有加。
言必称“先生”,议必邀其共坐,行军扎营时,还曾邀其同床共枕,抵足而眠。
马谡很担忧,又不敢拒绝。
生怕张飞有什么特殊的喜好,半夜对他这个隽秀青年做出什么不雅之举。
于是,小心翼翼坐在张飞床边,一宿没敢合眼。
张飞也没合眼。
但不耽误打呼噜。
天快亮时,马谡才确信张飞是真的睡着了。
马谡这才放下心来。
知道张飞就是单纯的想和他睡一觉。
虽有点小误会,但看得出,张飞是真把他当成了知己良朋。
这令马谡心中尤为感动。
马谡文质彬彬,向来不喜没文化的人。
他不喜张飞,也是一直认为张飞没啥文化。
但有一日,观兵策卷书上字,竟惊觉其笔力雄浑间暗藏章法,似有书法大家风范。
问佐吏乃何人所写?
佐吏乃答:“为三将军手书。”
马谡惊诧,以为有假,遂向张飞求证。
张飞呵呵一笑,奋笔疾书,写了一首高祖之《大风歌》送给马谡。
马谡看着竹简,惊讶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才知道张飞看似骄悍蛮横,但实文武双全,有儒将风采。
这更令马谡无比佩服。
渐渐的,他开始觉得,诸葛军师让他和张飞在一起多有深意,乃是文武相济,珠联璧合的刻意安排。
他的智,加上张飞的勇。
必定会是一副很好的搭档。
然而,随着大军抵达崤谷,马谡对张飞的看法又发生了改变。
原本按照诸葛军师的计划,大军要于崤谷当道扎寨。
但马谡亲自于山间探查走访后,想到了一个更好的办法。
那就是他和张飞各率一军,于两侧山谷驻扎,待夏侯渊大军得过,则居高临下,从两侧杀下。
如此,必能大创夏侯渊之军。
如果运气好,甚至可能将夏侯渊直接斩杀于崤谷道中。
那他两人的功劳可就大得没边了。
可这样一来,势必要违反诸葛军师的军令。
但马谡明白一点,诸葛军师让我跟随三将军,就是要在特定的时候出谋划策,以完善这次阻击任务。
诸葛军师虽有军令,但他毕竟未在此处。
于交战之地诸多细节不甚了解,故而难免做出欠佳的决定。
于是他便将自己的想法说与张飞。
他自知张飞乃天下闻名的名将,自对临阵迎敌会有自己的看法。
再说,将在外军命有所不受。
张飞这么莽撞的人,怎么可能会按部就班的执行军令?
事实上,张飞很耐心的听他说完了他的想法,但摇了摇头,说道:“俺临行时,军师千叮万嘱,令吾等须按军令行事,切勿恃勇轻进。幼常所言虽有几分道理,然终究不合军令行效之道。”
“三将军啊!”
马谡又躬身一拜,语重心长道:“兵者诡道,军令虽重,亦当因势而变。昔韩信背水一战,非违汉律,乃因陈馀死守兵法;今崤谷之险,若一味循规蹈矩,恐失破敌之机。军师令公‘切勿轻进’,非教固步自封,正需我等临机决断——公持矛可定万军,某握笔能谋奇策,何不以军令为骨,以机变为魂,共破此局?”
张飞一怔,转头看向马谡:“哎?临行前,你不是也向军师保证,要劝俺于当道扎寨,怎么到了此地,反倒是你劝俺扎营山间?这是何道理?”
“此一时彼一时也!”
马谡拿来地图,给张飞来看。
“三将军你看,谷口窄、腹地宽,我军若占两侧山梁,可投石滚木封谷口;谷中伏强弩,能困敌于内。前番劝当道扎寨是为阻敌军,今此谷正合‘险地设伏’,将军勇猛无双,若如此设伏必重创夏侯,岂不是能更好的阻击……”
“哎哎哎……”
张飞第一次在马谡面前显出不耐烦之神色:“诸葛军师已有成算在胸,何需在此节外生枝?俺尚记大哥叮嘱当遵军师将令,此意已决,你又何必唧唧歪歪,去吧去吧……”
说罢,挥手竟欲驱马谡离帐。
张飞素来对马谡礼敬有加,今朝如此失礼令马谡心有不快。
却不知,张飞已经极大的容忍了马谡所为。
若换他人如此执拗,早已鞭刑伺候。
而马谡也理解张飞。
他身为三军主将,不敢违反军令情有可原。
但这是多好的一个机会啊!
天赐良机,千载难逢!
张飞身为当世名将,怎么可能看不到?
看来,张飞还是没好好听我说话。
他不愿放过这个机会,不肯离去,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