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
要是陛下醒过来了,他会不会死?
谢凌浑身肌肉都在颤栗,他看着眼前的左晟,恨不能直接杀死他。
“左晟!他可是咱们的陛下,你没能管好手底下的人,若是陛下真的出了差池,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听到谢凌这句话,左晟高大的身躯不由得摇晃了两下,眼底满是惊恐。
“谢将军!冷静,这件事也有我们的错,我们都没能保护好陛下等陛下醒了,此事交由陛下定夺,你可千万不要被怒火冲灭了理智!”
身后一个将军连忙抓着他的手腕,将剑收了回去,同样冷冷地瞥了一眼左晟。
谢凌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勉强平复下心情,转身看向江澜夜。
江澜夜就躺在屏风后的躺椅上,宋仪失魂落魄地为他按着伤口,呆滞地看着几人手忙脚乱地将他的衣袍撕扯开,露出了伤口,军医仔细看了看,咬牙道:
“娘娘,还请您帮忙,这弯刀必须得拔出来,但势必会.出很多血,您一定要死死按住了。”
宋仪宛如一个提线木偶,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军医握住刀柄的那一瞬,宋仪死死攥紧手中的净布,她从未如此害怕过,怕他死,怕他再也醒不过来,怕他遇刺前的两人相处,是这一世的最后一次。
弯刀“嗤”地一声被拔了出来,宋仪脑海中所有的念头都被喷溅的鲜血淹没了。
江澜夜闷哼一声,身躯猛地绷紧,肌肉在不住地颤抖着,但他没有醒来,眼睫抖的厉害,那一瞬,他的脸色又苍白了一瞬,仿佛全身的血液都汇聚在此处,不要命地往外涌。
几滴血飞溅在宋仪的脸颊,鲜血瞬间覆盖了他的小腹,宋仪死死用布盖着,转瞬间净布就被洇湿了,几人动作迅速地在江澜夜的腰腹间缠了两圈,死死地将伤口裹缠其中,用力勒紧,再勒紧。
宋仪这才把手抬起来,她的双手抖的厉害,看着满手的血,她呼吸逐渐急促。
“再按紧些,使劲勒。”
宋仪只是麻木呆滞地听着他们说话,忍不住伸手想要碰一碰江澜夜的脸颊。
惜春冲了进来,刚好看见众人打算把江澜夜挪回他的帐篷内,宋仪失魂落魄地跟在身后,本就单薄的身躯更显瘦弱。
惜春险些就要哭出来了,连忙小跑过去,哽咽道:“娘娘,您得振作起来啊,您听奴婢说,陛下这次受伤的地方是在小腹,不是在心口处,上次是在心口,其实其实这次没有上次危险的。”
这番话说出来,惜春自己都不确定,只是她觉得,宋仪现在需要这样的安慰。
宋仪哆嗦着嘴唇,想要说话,喉咙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来。
她像是短暂地失声了,喉咙被麻痹住了,无论她怎么努力,都说不出一句话。
惜春见状,眼泪直接流了下来。
“娘娘,您先休息,想说什么一会再说吧,奴婢听着,奴婢会一直听着!”
宋仪抬起手,死死攥着惜春的衣袖,用力到指节泛白,努力尝试了好久,终于勉强冲破了阻滞,说出了话。
只不过一开口,就将惜春吓了一跳。
她的嗓音格外的哑,像含了一口沙,又像是被人生生撕碎了,异常的破碎。
“弯刀那么大.那么锋利,比匕首大多了。”
她断断续续地说出这样一句话。
惜春明白了她的意思,只能硬着头皮说:“娘娘,那不是要害的位置,您要相信陛下一定会没事的,上次都能挺过来,这次自然也可以!”
宋仪哽咽着摇头,什么都没说,借着惜春的力气,步履蹒跚地走了出去。
当她想进她和江澜夜两人的帐篷时,脚却怎么都抬不起来了,像是在地上生了根,她一直坚持着站立的力气也在此刻消失殆尽,宛如风中残烛,彻底燃尽了,她弯下了腰。
惜春想要托扶起她,却怎么都扶不起来,只能抱着她的腰,与她一同跪在了地上。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哭声终于从她的喉咙中彻底冲破出来,她崩溃地俯下身子,头几乎要碰到地面,“为什么,惜春,我又一次没能保护他,又一次.”
明明说好了会好好照顾他的,为何又成了这般的结局。
惜春死死抱住她,抽泣着说:“娘娘,不怪您不怪您”
这些时日的相处,江澜夜温暖的拥抱,还有那些发自内心的笑容——所有的美好的记忆在这一刻化作千万支利箭,狠狠扎向宋仪,悲伤在此刻彻底决堤,几乎要在瞬间将宋仪这单薄的身躯冲垮。
她从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呜咽,再也无法维持半分的体面。
大雪纷纷扬扬地下了起来。
雪花寂静无声,飘飘然落在地面上、落在宋仪的身上。
宋仪似有所感,缓慢地直起身子,仰头,看着片片雪花落在自己的脸上,又很快融化,化为一滴滴冰冷的泪水。
她抬起手,颤抖的指尖接住了一片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