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曲祺脑中鸣叫的警报声戛然而止,她眼神懵懵地看着赵医生,又看了眼床上的人:“只是重感冒?”
“他体温很高,发烧是肯定的。”赵医生毕竟是人,不是医院里精密的扫描仪器,不敢说百分百确切的话,“我不知道他身体还有没有别的毛病。”
祝曲祺稍稍松懈的神经再度绷紧,不敢抱任何侥幸心理:“我看还是直接送去医院吧。”这样稳妥一点。
就在这个时候,谢闻醒了过来,眼睛没有完全睁开,眯了一条细细的缝,还在不停冒虚汗。他对眼前的状况不了解,迷迷糊糊听见“医院”两个字,本能抗拒:“不去……医院。”
祝曲祺弯下腰,侧着头耳朵朝向他:“谢总,你说什么?”
“不去医院。”谢闻嗓音嘶哑,一字一顿地重复,喘息有些重,“灯关上,出去。”
祝曲祺愣了一下,缓慢地直起腰,遵照病人的意愿,打消送他去医院的想法,声音压得很低,对赵医生说:“麻烦你给开点感冒药。”
赵医生颔首,开了张单子交给她,说清楚用法用量。
都是些常见的感冒药,酒店里就有配备,工作人员送了过来。
接下来没赵医生什么事,他打了声招呼就先走了。酒店的工作人员也没久留,留下一句“有需要您再叫我们”就离开了。
祝曲祺也想走,看了看再次睡过去的谢闻,叹了口气,哪放心将他一个人丢在这里。
小祝秘书化身保姆,兑了杯温水,抠出要吃的药,装在一个小瓶盖里,端去床边。
她还记得谢闻刚刚醒来时说了关灯,先把房间里的大灯都关了,只留下一盏光线幽微的壁灯,落日前的余晖一般,勉强视物。
祝曲祺攥紧拳头,松开,再攥紧,反复几次,踌躇了许久,终于鼓起勇气推了推谢闻放在被子外面的手臂,试图叫醒他:“谢总,醒醒,先把药吃了再睡,不然你的重感冒很难痊愈。”
病成这样,身体里的免疫系统都快干报废了,再不吃药,下一步可能就是被救护车拉去医院。到时候可没人会礼貌地问他一声要不要去。
谢闻被吵醒,眉心拧起的褶皱很深,刀刻斧凿一般。
祝曲祺有些局促,抿了下唇。
等了会儿,谢闻既没有起来,也没有说话。
祝曲祺抬手捂着额头,无头苍蝇似地原地转了一圈,怎么什么难题都让她遇到了。
苍天啊,快来个人救救她吧。
信女一生荤素搭配,为什么要这么为难我?
我只是个打工人我做错了什么?
难道要我效仿电视剧里的喂药情节,嘴对嘴给他把药喂下去?
这又不是汤药,药丸喂我嘴里不就化了……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被发现他会告我性骚扰的吧???
祝曲祺无声呐喊了几句,最后发现没什么用,还是得面对眼前这棘手的现实。
谁说人生是用来体验的?人生明明是用来挑战的。
祝曲祺破釜沉舟般吐出一口气,一屁股坐到床上,侧转过身,手穿过谢闻的后颈,将他的脑袋托起来放在自己身上,另一只手端起那一小瓶盖的药。
“谢总,喝药了。”
说完祝曲祺莫名怔了下,怎么有种“大郎,该吃药了”的即视感?
谢闻整个人犹如坠入深海,听不到声音,也感知不到周围的环境,伴随一种失重感,令人头晕目眩,一面想挣扎逃脱,一面又想就此沉眠。这样的体验每年都会出现几次,每年的这一天格外严重,无可避免。
身处暴雨中心的人,再怎么抱着头往前冲,也还是会被淋湿。
这一次似乎有哪里不一样,有道声音隔着水雾模模糊糊传来,不顾他的抗拒,持续不断地尝试拉他的手,将他拖拽出海面。
“谢总,谢总……”
她一声声唤着,越来越清晰。
谢闻眉心抽动了下,紧闭的眼帘掀开,模糊的一团影子,晕开暖融融的光。
“你终于醒了。”祝曲祺松了一口气,手里的瓶盖碰碰他的下唇,“快把药吃了。”
她真的叫了他好久,脖颈都冒汗了。
谢闻自我意识还很薄弱,但顺从地张开了嘴。
“一次性全吞下去没问题吗?”祝曲祺嘀咕了声,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他,很怕他会噎到。
她知道谢闻不会回答。他的身体滚烫,跟火炉子似的,估计人都烧糊涂了。
果不其然,谢闻没有说话。
祝曲祺忐忐忑忑地把瓶盖里的药丸胶囊一股脑倒进他嘴里,赶快端起水杯,将杯口对准他的嘴唇,稍稍倾斜杯子。
他喝了水,将嘴里的药顺下去。
祝曲祺放松下来,放轻了声音,不自觉带了劝哄的意味:“再多喝几口水吧。”出这么多汗,身体都缺水了。
生病的谢总脆弱得像幼儿园小朋友,说什么都听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