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任们对杨明查办青禾化工的内情知之甚少，都以为他是公报私仇。可这反而让他们更怕杨明——上午他在方局长办公室拍桌骂人的事，全局都知道。连方局长都不放在眼里，青禾化工这种老牌纳税大户说查就查，还没人拦得住，这主儿谁敢得罪？只能顺着毛哄，生怕哪句话点着了他。
一进包厢，王彦平就满脸堆笑地把杨明往主位让：“杨局长，您坐您坐！”杨明装作受用的样子坐下，其他人也跟着谄媚，唯独孙建平一声不吭，脸上满是无奈。在他看来，杨明真心查案还值得高看，如果只是公报私仇，那也不过是个被恭维冲昏头的年轻人。反正他如今半养老状态，领导叫吃饭就来，吃完走人便是。
“杨局，按理说怎么样都应该我们几个请您的，怎么能让您破费呢？我提议，吃完之后，我们一起请杨局去隔壁唱唱歌怎么样？”王彦平满脸讨好，然后急忙把菜单推到杨明面前。
杨明笑吟吟地看着王彦平：“王主任，我初来乍到的，以后还要跟各位多多学习才行。”
“应该是我们大家向杨局您多学习，我发现杨局您一过来我们环保局，整个氛围都不一样了。”宣传处的王志伟连忙恭维着。
王义辉也连忙接话道：“就是啊杨局，是我们向您学习，向您学习。”
几个人恭维着，吴艳萍一直静静地观察着，时不时地附和两句，倒也没发现什么。
方德明让她观察杨明的一举一动，她听着呢，不过目前来看，杨明就是个好面子、有点莽撞的小年轻，没什么城府，被王彦平和王义辉他们这么捧着，脸上满是那种年轻人常见的意气飞扬。
这边还没上菜呢，突然就见到门口出现了几个满脸堆笑的男人。其中走在最前面、头顶有些抛光的，赫然就是分管文化局的副县长刘永贵了。
刘永贵后面，跟着带着黑框眼镜的周旭，他脸上堆着笑；右手边是陈文平，陈文平后面是一个西装笔挺、梳着大背头，一副老板样的孙青禾。
最后面的孙超低垂着头，白衬衫领口歪斜，发梢还沾着未干的水渍，显然是匆忙擦拭过泪痕。皮带抽打的红痕从领口边缘蜿蜒而下，透过单薄的布料泛着青紫，走路时右腿不自觉微跛，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他目光躲闪，哪还有昨天晚上的嚣张跋扈，不敢与屋内任何人对视。
见到刘永贵和周旭出现在门口，除了杨明，几个主任都是一愣，慌乱地急忙站了起来。
“刘、刘县长……”
王彦平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握着菜单的手微微发颤，喉结上下滚动，半晌才挤出一句变了调的“刘县长好”。
王志伟下意识地挺直了背，却因为动作太急，后腰撞上了身后的椅子，发出“哐当”一声脆响，他涨红着脸，慌乱地摆摆手解释：“没事没事……”
杨明这会儿自然也站了起来，与陈文平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然后起身笑脸相迎，和刘永贵握了握手道歉说道：“刘县长，您好！非常抱歉，按道理，我是晚辈，您又是领导，我应该主动去拜访你们的。可不巧的是，我跟孙主任他们一早就说好了晚上聚餐的事儿，怕惹得您不高兴，所以就没敢打电话跟您说，打算明天再亲自摆一桌邀请您和周秘书的，没想到各位领导竟然屈尊找到这来了，真是让我惶恐不安啊！”
刘永贵肥厚的手掌紧紧握着杨明的手，很是亲热地说道：“杨局长，没什么屈尊不屈尊的，你和文平是老朋友了，我和文平也是朋友，大家就是一家人对不对？既然是一家人，就没必要说什么领导不领导的，大家都随意一点，开心一点，你过去还是我过来，都是一样的。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冯县长的秘书周旭周秘书，我记得杨局长你在县委办待过，你们是不是早就认识了？”
周旭扶了扶黑框眼镜，上前半步：“杨局是实打实的笔杆子，当年政府办的人可没少偷师。”他话里带着三分笑意，眼底却藏着审视，“如今在环保局大刀阔斧，冯县长也说后生可畏啊！”
刘永贵一口一个杨局长，完全没端着县长的架子，周旭虽然也是一脸的恭维，但杨明做书记秘书不过是丁玉梅特意挑出来的，两个月的临时联络员而已，被他说出来，似乎还挺光荣的。
刘永贵哈哈笑道：“来来来，我再给你介绍。”说着他让出一个位置来介绍道：“这位是我们县里的大企业家，青禾集团的董事长孙青禾孙总。杨局长，孙总可是给我们县做了不小的贡献啊，去年还给我们县中学捐了两栋教学楼呢。杨局长，你可能不大了解，孙总这样的企业家，是咱们县里的经济支柱，可要好好认识认识。咱们县里的发展可离不开像孙总这样的企业家支持，以后环保局和企业之间，多沟通、多合作！”
刘永贵话音刚落，孙青禾立刻跨前半步，西装革履的他脸上堆满得体的微笑，伸出的手掌干燥而温热，“杨局长年轻有为，久仰久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