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荣与钱县令关系匪浅,自是要去送送。
回来后,周荣就将陈砚喊进家里,与周既白一同跟着刘先生上课。
陈砚一个成年人,并不想打击周既白的自信,可周既白时时都想压他一头。
比如刘先生布置背十句,周既白必要多背一句;若刘先生布置写五张大字,他必要写六张。
每每到了此时,刘先生必要赞赏他勤勉刻苦,转头就对陈砚道:“你为何不能学学既白,反倒要如此怠惰?”
正常完成刘先生布置课业的陈砚:“……”
这么卷是吧?
那就别怪他欺负小孩了。
周既白背十一句?
那他就背十二句
不仅背,他还默写,不仅加深记忆,还能练字。
当陈砚连着默写出十二句,并一字不差时,周既白懵了,那一整日都是浑浑噩噩。
不过周既白并不服,第二日也背了十二句,虽断句不够准确,只要刘先生稍加拨正也就是了。
于六岁小童而言,《论语》晦涩拗口,想要背下来是极难的,以至于他们的动静将周荣都惊动了。
陈砚的晚饭是在周家吃的,周既白匆匆吃完就回了屋。
周荣叹口气:“臭小子放既白一条生路吧,他已经连着好几夜只睡两个时辰了。刘先生最近也有些精力不济,想与我请辞,被我好不容易留住了。”
其实一开始见他们如此刻苦,刘先生是极高兴的。
可没过两日,刘先生便发觉自己熬不住了。
学生既已背完,又能默写,总要粗浅地讲讲经义。
六岁的稚童每日学几句,知晓如何诵读,再默写出来,练练字,一日也就过去了。
可如今,刘先生每日要领读十几句,再讲经义,是嘴巴也干了喉咙也痛了。
一到晚上,他就后悔当初要夸周既白那两句。
要不是想让周举人点拨他几句,他早走了。
陈砚如实道:“他定要与我比,我若是输给他会很没脸面。”
别的穿越者都造反建国了,总不能让他这个穿越者输给一个六岁孩童吧?
他倒也没想给穿越者争什么脸面,也不能太拉胯了。
周荣却是想到周砚的天资,以为是天之骄子的骄傲,心中颇为赞同,不过嘴里还道:“每日背十二三句也就罢了,若有空闲就多练字,莫要让既白知晓也就是了。”
读书一途本就需下苦功,容不得半分懈怠。
周荣并不愿压制陈砚,这也是顾全两人的折中之法。
周既白的天资好,陈砚并不想毁了他。
他有个想法——将论语画出来。
多少幼童初读《论语》能懂其中含义?靠的只是死记硬背。
不懂其中含义,背下来难,忘记却很容易。
村里各个私塾多是童生或秀才开设,为的只是赚些银钱继续读书考科举,又能有多少心思花在学生身上。
自陈砚来周家上课,陈得寿便日日接送。
田野间草木早已枯黄,残叶飘飘落下,偶有调皮的或落在行人肩膀,或落在行人头上,行人再轻轻一拂,让其归根。
周家湾离陈家湾有些远,陈砚个头小,走起来便更慢。
陈得寿边走边领着他背书。
陈得寿虽已经十来年没碰过书本,《论语》却能一字不差背下来,就在路上教陈砚背。
陈砚记性极好,只要跟读两遍也就记住了。
到家时,他已将明日该学的背完。
一进院子,就见邹氏端着碗香味浓郁的鸡汤走出来,瞧见他们,竟还打了声招呼:“阿砚回来了?”
这可真是破天荒了。
邹氏今儿个竟还主动打招呼。
因着分家,大房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哪怕共用一个厨房,也总是冷着脸。
陈砚倒是好奇:“大娘是有什么好事吗?”
邹氏早等着他问了,此时迫不及待道:“你青闱哥要去高氏族学读书了,我特意炖只鸡给他补补身子。”
陈得福从屋内走出,双手背在身后,一副老学究的模样:“三弟,不是做大哥的说你,人要向前看,别老盯着脚后跟。”
“高氏族学不是开春才收学生吗?怎的青闱这会儿进去了?”
陈得福走近了些,压低声音道:“旁人自是去不了,可我跟那高家的管事关系好,虽不能亲拜高侍郎为师,入族学还是能办到的。”
目光瞥向陈砚:“若想将阿砚送进去,说声便是,你我兄弟,能帮一把我也是愿意的。”
陈得寿颇为心动。
阿砚在周家读书总不是个事,他原本是想开春送阿砚去考,可阿砚年纪尚小,也才刚学《论语》,能不能考过谁也说不准。
要是能花些钱……
陈得寿回屋就找柳氏商量。
“十两银子虽多,却能给阿砚谋个好前程,也是值得的。”
陈得寿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