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夫子说阿砚的文章火候到了,让下场试试。”
邹氏很不屑:“他要是真有能耐,怎么不去书院当先生?肯定是没书院要他,自个儿在家里办私塾。别人都不愿意去,他假装夸你儿子有天赋,把你们骗得高兴了,送钱给他花。”
陈砚的书看不下去了,起身走到院子,朗声道:“周举人夸赞杨夫子满腹才学,看来大娘比举人老爷还懂。”
邹氏被噎住。
她大字不识一个,怎么敢跟举人老爷比?
她被逼急了,气道:“我们青闱读了十几年书才敢下场,你还能比我们青闱资质高?我是为你们好,才提醒你们省着点钱。光是保银就要二两,加上吃的住的,考一场县试少说要花三四两,你们这就是把银子丢进水里不起泡。”
柳氏心里不舒坦,这家都分了,大嫂还管她孩子考不考县试。
临近县要考了还来说这个话,不是影响孩子心态么。
“大嫂……”
她刚开口,就被陈砚的话打断。
“还好我家有钱。”
柳氏默默闭了嘴,眼角余光扫向邹氏,果然就见邹氏的脸色青了白,白了红。
为了让陈青闱考县试,大房前些日子才卖了一亩地。
这就是往邹氏胸口戳刀子。
邹氏恼怒道:“读书花销大得很,你家的钱经得起造吗?”
陈砚颇为庆幸道:“还好我会赚钱。”
过年孟永长待在家里催陈砚画漫画后,大房就知道陈砚的画能卖许多钱了。
今儿个陈砚这般说,就是在她跟前显摆。
邹氏连着吃瘪,五官都扭曲起来:“光顾着画画,能有多少心思放在读书上,我们青闱可是在高氏族学读书,都是学问极好的先生教导,这次指定能中童生,保不齐还能中秀才,吃皇粮。”
所谓童生,既要过县试和府试。
童生再中院试,就为生员,也就是俗称的秀才。
而生员中最优秀者为廪生,可每月从官府领六斗米,还可给考生担保赚取保银。
除了廪生,其他生员只能免除徭役,入官学,是吃不了皇粮的。
岁考前二十名才是廪生,院试是无法直接考廪生的。
邹氏显然不懂这些,又知自己说不过陈砚,丢下这句话就冲进屋子。
柳氏就道:“我头一回做饭,那饭菜都没煮熟,到第二回,饭菜又煮得太烂了,白费了不少柴火,后来做得多了就好了。我想县试也是一样的道理,咱先试几回,等熟悉了也就能过了。”
陈砚听明白了,他娘这是压根不信他能中县试。
很快他就知道,不止他娘,他爹、他奶全都当他去试水,压根不信他能中。
陈得福走回来时,在院子门口就跟村里人说:“得寿就是太惯着孩子,才读了几天的书,就去考县试?我看他就是去玩。”
晚上陈得福又跟陈得寿道:“孩子不是你这么惯着的,你就是一庄稼汉,能挣几个钱,我是你大哥才劝你,你看我管别家的事不?”
就连卢氏也跑来劝陈砚多读几年书再说:“三四两银子啊,都够给你娶个媳妇了。”
县试前,考生需得先去县衙礼房交保结,除了考生的姓名、年龄、籍贯、外貌等,还需有上三代的信息,确保身家清白,非倡优皂隶之后,保结除廪生外,还要有里老邻佑作保。
陈砚是和陈青闱一同坐牛车去县城报考。
除了陈得福和陈得寿两兄弟外,牛车上还有个陈家湾的人,按照辈分,陈砚该叫一声六叔公。
得知两人要参加县试,六叔公笑得连连点头:“读了这么多年书,肯定是要中的。”
话虽没点名说的是谁,可六叔公的目光始终落在陈青闱身上,明显对陈青闱抱有期待。
陈得福笑着接过话头道:“高氏族学的先生时常夸青闱文章写得好,前年要不是出了那档子事,他该是童生了。”
六叔公双眼越发亮了:“今年能中也是一样的,咱陈家湾又要出位童生了。”
陈得福颇为得意地瞥了陈得寿一眼,叹息一声:“供他可不容易,连家都散了,还被人数落亏待弟弟。”
六叔公自是知道陈家分家的事,看了眼陈得寿,道:“一家人该拧成一股绳,怎么能动不动就提分家,好好的兄弟都给生分了。”
长辈开口,陈得寿只能听着。
陈得福却不肯罢休,又抱屈起来:“侄子肯定是比不过亲儿子的,个个都觉得自己儿子是聪明的,咱也不勉强,自个儿卖地供呗。”
陈砚差点给他一个白眼。
县试还没开始,陈得福说得好像陈青闱已经中了一样,这是一点不给陈青闱留退路。
不过陈青闱挺乐在其中,他也就不出声提醒了。
对于别人来说,找廪生作保极难,对陈砚来说极容易。
只要拿出周举人的名头,只需交钱就有廪生愿意作保。
至于结保,除了周既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