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沉思着道:“大概是聪明吧。”
反正他已经被冠上神童的名头了,这理由不用白不用。
杨夫子道:“这样不可,还是让这女子住为师的房间,为师睡在大堂。”
女子泪眼婆娑地看向杨夫子,眼里全是感激。
“哪有夫子睡大堂,我等学生睡房间的道理,万万不可!”
陈砚义正言辞地拒绝。
周既白也点头附和:“夫子与我同住吧?”
杨夫子却冷了脸:“正是府试之时,你要休息好才行,为师不能打搅你。”
陈砚:“此女子构陷我在先,为何还要将房间让给她?理应她睡大堂,怎能委屈夫子。”
女子的心瞬间又跌落谷底,后背沁出一层薄汗,只得期盼地盯着杨夫子。
杨夫子坚持:“女子独自在堂屋何等危险,纵使她有过错,也该官府定罪,此事就这般说定了。”
女子又惊又喜,等到住进杨夫子房间,几乎就要对杨夫子感恩戴德。
哪怕是他们给房间落了锁,他们并未给她准备晚饭,她都觉得逃过一劫。
师生三人在屋子里吃完晚饭,杨夫子将一支毫笔递给陈砚,借着烛火能看到笔杆上刻着“暖烟”两个小字。
陈砚神情冷了下来。
今天要是他下车,女子攀咬住他,再搜出他考篮里这支笔,他再难自证清白。
“幸亏夫子想得周到,帮学生渡过难关。”
陈砚郑重道谢。
杨夫子摸着锃亮的脑门,忧心道:“你们并未出门,也未与他人往来,笔怎么就有了女子的名?”
陈砚眸光微凉:“郑旭三人来找过我。”
他与三人并没有交集,他们突然来找他就显得极突兀。
再联想到今日的事,一切就能串联起来。
今日在考场上,他就察觉那衙役不对劲,为了防止中间有人动手脚,他一直等到收卷官亲自收走答卷方才离开号舍。
高家倒是看得起他,从那女子一早拦车,到号舍缺瓦,再到盯着他的衙役,好似下定决心不让他过府试。
以科举的严格程度,最容易动手脚的就是县试和府试,再往上的院试、乡试甚至会试等,以高家如今的势力,已经无法左右。
一旦他冲破府势,到了院试之后,就全凭实力了。
也正因此,高家必定手段频出,不知后面还会有什么幺蛾子在等着他。
这个府试实在艰难。
陈砚心中生出一股滑稽之感。
他跟高家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不过是当时拒绝入高氏族学罢了,高家竟动用如此多资源来阻拦他,实在离谱。
在陈砚看来,这纯属资源浪费。
如果真要杀鸡儆猴,也该是对高家的敌人来一波反扑。
如果是想以后东山再起,就该收拢势力,蛰伏起来养精蓄锐。
高家现在对他的所作所为哪头都不占。
更甚至,就算高家把他打压下去,也得不到任何实质性好处。
说到底,他不过一个农家子,无权无势,无利可图。
这些陈砚并不多想,他还要养足精神,应付明天的府试。
睡了一下午,陈砚本以为自己晚上会睡不着,结果倒头就睡不得不省人事了。
跟他同屋的周既白倒是失眠了一个多时辰。
而此时,贡院中的阅卷房里却是灯火通明。
王知府手边放着一杯早没了热气的茶,桌案上堆放着如山般的答卷。
府试考与不考皆由主考官王知府定夺,王知府不等科考完就已经开始阅第一场的答卷。
若第一场的文章写得不好,后面几场的文章也不需要看了。
连着看了四五十篇文章,竟没一篇能入他的眼,王知府眉头越蹙越紧。
他便停下了普通号舍的答卷阅览,转而去看各县案首的文章。
县试前十名会被安排到公堂考试,称为“提坐堂号”,为了方便知府大人取中各县案首,提坐堂号的文章并不糊名。
王知府看完,眉头皱得更紧。
这些县案首的文章,虽文风极力迎合他的喜好,却言之无物,实在乏善可陈。
等看到平兴县案首高修远的文章,王知府终于脸色变了。
此文章全是毫无意义的华丽辞藻的堆砌。
王知府便要将文章放到黜落的一堆里,一旁的赵通判急切出声阻拦:“大人,此子乃是平兴县的案首,若黜落,平兴县的陶县令便要在众多同僚面前抬不起头了。”
王知府的手一顿,最终还是将其放在了取中的那堆答卷里。
此前高家已经给他递过条子,他虽不喜,有时也需兼顾。
高家那位侍郎大人回乡丁忧后,高家再不复以往的权势,可其在东阳府的影响还是极大的。
没必要为了一个府试名额得罪这等地头蛇,何况还要靠着高家筹集银钱修固堤坝。
到此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