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已经送到按察使司,剩下的该是你按察使的事了。
他就不信这位按察使能无视那几名“人证”。
杨彰瞧着眼前不卑不亢的少年,一时颇为无语。
小小年纪竟如此善于揣摩人心,处处迎合他的心思,若如此轻易就遂了他的愿,自己这按察使岂不是被他牵着鼻子走?
杨彰脸色一沉:“不逆诈,不亿不信。”
这句话的意思,是不揣度别人会欺诈,不凭空别人不诚信。
陈砚道:“此乃是前一句,后一句便是抑亦先觉者,是贤乎。”
意思是能事先察觉别人的欺诈和不诚信,就是贤者。
杨彰眼皮跳了下。
他大抵知道为何一个小小廪生能惹恼高家。
此子虽敏思,实在过于“直”。
虽擅揣摩人心,却不知收敛锋芒,过刚易折。
谁人会喜欢一个能将自己心思摸得透彻,又毫不掩饰将其说出的小子?
只说这么几句话,他就想磋磨此子一番。
不过……
杨彰心思一转,眸光若有似无地落在站得笔直的陈砚身上。
如此刚烈之人,倒不失为对付高家的一把利器。
既他主动送上门,岂有不用的道理?
杨彰神情终于和缓了些:“按察使司自会秉公办理,你且将诉状呈上就是。”
陈砚心下一定,将早已写好的诉状双手举起,立刻有人从他手中将诉状接走。
陈老虎等人一直等在门外,陈砚出来时,陈家湾几人赶忙迎上来。
“怎么样?”
陈砚肩膀放松下来,道:“大人亲自收了诉状。”
能让按察使大人亲自接下诉状,此案必会往深处查,查他个一清二楚。
从四名衙役被按察使司的人带走,陈家湾已从此事上摘出来了。无论他们是不是真衙役,陈家湾都不会收到责罚。
压在众人心上多日的巨石此时终于落了地,个个脸上都带了笑。
陈老虎给陈砚竖起大拇指:“不愧是秀才公,竟能见到大官,为咱们伸冤。”
另外几人也纷纷附和赞同。
听说这位按察使大人的官比县尊大人大很多。
那真是天大的人物。
还是陈砚有本事。
陈砚被他们夸得有点心虚。
在他们眼里,秀才公了不得,在这等大人物眼里,秀才跟庄稼汉也没太大区别。
今日能见到按察使杨彰,极大原因是守城兵卒亲自将他们送来,按察使司的人重视,层层上报到杨彰面前。
又因是平兴县来的案子,才引起了杨彰的兴趣。
若是平时,这案子根本不可能到杨彰面前,就已经被底下的人办了。
偌大的按察使司一天要处理多少刑名案件,若桩桩件件都要呈到杨彰面前,杨彰早累死了。
为了引起杨彰的注意,他就要尽量闹出大动静,让守城兵卒送他们过来。
若是那位武将亲自送他们,动静肯定更大。
可惜啊,那位肯定要在城门口不能动。
好在一切顺利。
至于杨彰后面那番话是否敲打他,已经不重要了。
反正杨彰不会是乡试的主考,喜不喜他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杨彰想对付高家,会抓住机会对付高家。
“阿砚,我们回去吗?”
陈老虎双眼发亮地盯着陈砚。
其他人也是静静等着陈砚发话。
原本族里都要抽生死签了,陈砚竟凭一己之力将此事化解了,如此能力让他们不得不服,自是以陈砚为主。
陈砚道:“族里必会因此事焦躁,需派人回去报信。突然失踪四名衙役,背后之人必要有动作,回去后就将四名衙役在按察使司的事散播出去。此案未结,我需留在镇江府。”
此次不成功,高明远不知还会出什么招,不如就在镇江府待着,他就不信如今的高家能将手伸到镇江府来。
众人一商量,由陈老虎留下保护陈砚,其余人尽快赶回陈家湾。
他们所带银两不多,不能留下太多人,留下陈老虎是最合适的。
陈砚请众人找了间食肆,点了一桌好菜。
陈家湾众人平时吃的多是杂粮菜粥,逢年过节能吃干饭,家境再好些的能吃上一两口肉,也多是放在锅里乱炖,哪里吃过食肆里的炒菜,当即一个个狼吞虎咽,吃得是肚皮滚圆,险些走不动道。
多日奔波的疲惫在此时被驱散了一大半。
只是结账时看到一顿饭吃了近二两银子,一个个心疼得险些想把饭菜吐出来还给掌柜。
等陈砚提出要去客栈开房让他们歇息一晚,众人便死活不愿意,将牛喂饱,又装满水和馒头后,着急忙慌回去了。
这镇江府的花销实在大,往常的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