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彰并无太大兴致:“必是为了假冒衙役一案,给他透个风,那四名衙役乃是以权谋私,不必再审了。”
得到回话时,陈砚便知杨彰是不愿见他,更是不想通过那四名衙役来对付高家。
若判决真下了,他这把刀就要被杨彰丢弃了。
一旦杨彰放弃此次机会,周荣就彻底无望了。
陈砚心头一紧,当即上前一步,往传信的人手里塞了块银子,又拿出一个木匣子捧到那人面前,道:“劳烦兄台将其交给按察使大人。”
那人捏了下银块,颇为满意得塞进怀里,又道:“我只帮你带去,收不收就不是我能决定的。”
陈砚拱手:“多谢。”
那人对他的态度颇为满意,拿着木匣子入了按察使司衙门。
陈砚站在门外,心里却不甚有把握。
这么多天没结果,陈砚就猜想杨彰轻易不会对高家出手。
毕竟如今只有人证,高家完全能以这些人恶意攀咬来开脱。
因此陈砚一早就来了按察使司衙门,为的就是再给杨彰送定心丸。
此时他暗暗庆幸,还好自己来了。
在外等了足足半个时辰,门终于再次打开,陈砚被请了进去。
彼时杨彰正看程文集,待陈砚行完礼,他方才问道:“九渊与你是何关系?”
陈砚垂眸拱手道:“九渊是小子的笔名。”
杨彰再看陈砚,眼中就多了些审视:“你虽与高家结怨,也不该无凭无据造谣他家,如此并非君子所为。”
陈砚直言道:“书中所画皆是高家所做之恶事,大人若不信,可翻看去年程文集,对比高修远与其他考生的文章。”
杨彰是进士出身,自是能看得懂文章的好坏。
以高修远的文章,最多中县试,可他不仅是县试案首,还是府试案首,这其中若没猫腻,谁都不会信。
若只单单一本程文集,至多可推说是县令陶都为了讨好高家,刻意将高修远捧为案首。
再加上漫画版的《大学》,那就是前后呼应,简直就是直指高家。
陈砚这步棋简直就是将高家的遮羞布给扯下来,若再爆出衙役之事,便是没有证据,只一些捕风捉影,也足以往高家头疼。
杨彰心头火热,便问道:“这些都只是你一家所言,可还有什么凭证?”
平兴县的士子都知道这些事,可陈砚知道杨彰要的不是这些传言,而是切切实实的证据。
证据他自是没有,不过也并非毫无对策。
“学生府试时有三人结保,其中一人名为刘旭,高家曽想通过他来陷害学生,因他并未成功,又落榜,如今过得十分凄凉。”
去年被刘旭等人陷害后,陈砚便有意打探刘旭三人的事,得知刘旭等人全部落榜后,更是被学院开除,三人日子过得极穷困凄惨。
也是看到三人已受到了报应,陈砚并未在他们面前出现过。
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廪生,在三人眼中是不可能与高家相提并论的,自不会将事情朝他和盘托出。
杨彰乃是堂堂三品大员,若能承诺保护三人,想来三人是愿意脱离苦海的。
天下谁的声音最大?
自是大梁的士子们。
对士子们而言,插手科举就是不可饶恕的罪过。
高家不仅插手,还夺得了案首,此事必不能善了。
而陈砚就要以此来朝着高家猛攻。
杨彰听完,心中便是一喜,脸上也多了几分和善:“待本官查明此中详细,再行定夺。”
陈砚:“……”
这位按察使大人实在谨慎得过了头。
好在是改变主意,愿意继续查下去,一切倒是还好。
陈砚一离开按察使司,杨彰的人便立刻去了平兴县。
等人再回来已是除夕。
听到属下的禀告,杨彰欣喜不已,顾不得是过年,就让人将平兴县县令陶都“请”到按察使司。
陶都果然是一问三不知。
杨彰就将那程文集拿到陶都面前,指着高修远的文章问陶都:“就这等文章也配当院首?是有人给陶大人打了招呼,还是陶大人胸无点墨?”
县试本就是县令一人决定取不取,许多人就会给县令打招呼。
此事本就司空见惯,可若一旦拿到明面上来说,那就是天大的事。
陶都是科考选拔出来,如何能连文章好坏都分辨不出?
若真是胸无点墨,那从陶都,到陶都的座师等都要查,这就是连根拔起。
比起牵连那么些人,倒不如自己将事情扛下来。
陶都将事情和盘托出。
高家如何逼迫他,他又是如何不忍真将陈砚这等神童埋没,冒着天大的危险才将陈砚保下来。
说来说去就一个意思:他都是受高家胁迫,自己身不由己,却竭尽全力为朝廷尽忠。
陶都招供,府试主考王知府自是也要被招来问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