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开道,陈砚踏步而来,对盛嘉良拱手见礼,盛嘉良行了一礼便迫不及待朗声对众人道:“陈三元安然无恙在此,大家都散了吧,散了吧!”
陈砚上前,对着众人深深一躬,众文人均是大惊,不少人大喊:“三元公万不可行如此大礼!”
陈砚起身,对众人道:“今日我乃是被陛下召见,不曾想竟闹出如此乌龙,然诸兄今日之举于我陈砚便是救命之恩,陈砚无以为报,只能请诸兄受我一拜。”
众人俱是激动万分。
他们此举本是为了心中大义,不成想竟是乌龙,然陈三元依旧说他们对他有救命之恩!
他们今日之举,就是极有意义的。
有人激动高呼:“陈三元大义!”
又有人道:“陈三元不畏强权,乃是我辈楷模!”
呼声一起,众人纷纷跟随,喊声震耳欲聋。
如此高呼,陈砚血脉贲张,拱手,对着众人再次深深作揖,良久不曾起身。
此时此刻,他深切感受到支持他的这股力量如何庞大。
往后便是路再如何难走,他也必定不是独自前行。
那些翰林与文人们见他再次行礼,更是热血沸腾。
当即就有人高歌:“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旋即便是众文人齐歌:“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声音从仿若点燃的引线,从徐府门口分成左右两边绕着整个徐宅燃起,迅速包裹着徐宅,在后门汇聚。
整个徐府被文人们的高歌笼罩,仿若那挑衅强权的战歌。
守在外面的大多百姓都听不懂此话为何意,却也被这些文人的情绪感染,仿若心中万千豪情在激荡。
立时有人鼓掌叫好,其他百姓也紧随其后,一时间掌声震天。
被夹在中间的衙役们则是无措,更甚至被气势所摄,竟有些躁动。
盛嘉良头皮发麻。
他以为陈砚来了,再与众人解释一番此乃误会,这些人就该散了,如今却愈演愈烈,形势竟比此前更严峻。
若是这些人冲进徐府,亦或是徐府家丁冲出来殴打这些人,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如今可平息此事者,唯有陈三元。
盛嘉良靠近陈砚,急道:“陈三元,此事万万不可再闹下去,快些让他们散了吧!”
陈砚直直对上盛嘉良,几近怒吼:“请宰辅大人当众承诺不追究任何人之过!”
今日围了徐府,若不让徐鸿渐做出承诺,以徐鸿渐的手段与器量,往后必定对这些今日帮他出头之人打压报复。
这些人是为了救他方才做出此事,他就不能让这些人出事。
唯有今日就让徐鸿渐当众承诺,方才能保住众人。
盛嘉良被惊得目瞪口呆。
首辅怎会妥协?
见盛嘉良不语,陈砚再次大喊:“请宰辅大人当众承诺不追究任何人之过!”
众文人的目光均是盯着盛嘉良,高歌之声将整个徐宅笼罩。
盛嘉良竟被盯得生出一股胆怯。
这些人此时都疯了,若不答应,今日怕是真要出事。
盛嘉良让衙役迅速将此事禀告给徐鸿渐。
陈砚便站在众文人前方,与盛嘉良形成对峙之势,仿若今日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盛嘉良双手背在身后紧握双拳,心中只盼望衙役快些将话带到,便是他也扛不住如此重压。
在高歌声中,徐鸿渐的马车穿过人群停在众人面前。
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徐鸿渐在看到此情此景,已是抑制不住满腔怒火。
这些人不止围了他的府衙,竟还在他府衙高唱《离骚》,这是要让他彻底打成“奸臣”,随史书遗臭万年!
在看那立于众人前方的陈砚,徐鸿渐更是将其恨透了。
一个翰林院修撰,一个即将要外放到地方上的五品同知,竟将他逼迫至此!
徐鸿渐于官场沉浮六十年,掌权四十多年,三朝元老,连当今天子都要对他礼让三分,竟被此等黄口小儿折辱至此!
他咬牙怒问陈砚:“陈修撰欲如何?”
那话语是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仿若一把把尖刀往陈砚身上插。
此时的徐鸿渐就是那愤怒至极的老虎,仿若随时扑上来将眼前之人撕咬粉碎。
瞧见如此气势的宰辅大人,就连顺天府尹盛嘉良都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陈砚却是不闪不避,直直对上徐鸿渐,朗声道:“请宰辅大人往后不追究此事。”
徐鸿渐目中尽是寒芒:“若本官不愿,尔又当如何?”
陈砚与他四目相对,再次开口:“请宰辅大人往后不追究此事。”
一方是大权独揽多年的宰辅,一方是不怕虎的牛犊,两人在高歌中对峙,谁也不退让。
到了此时,徐彰已是脸色惨白,以至手脚发软。
此前他只顾着救陈砚,根本顾不得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