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强宗豪右,田宅逾制,以强凌弱,以众暴寡。二条,二千石不奉诏书,遵承典制,倍公向私,旁诏守利,侵渔百姓,聚敛为奸。三条,二千石不恤疑狱,风厉杀人,怒则任刑,喜则任赏,烦扰苛暴,剥戮黎元,为百姓所疾,山崩石裂,妖祥讹言。四条,二千石选置不平,苟阿所爱,蔽贤宠顽。五条,二千石子弟恃怙荣势,请托所监。六条,二千石违公下比,阿附豪强。通行货赂,割损政令。)
不难看出,刺史在一开始实际上是一个类似于纪委、监察委一类的官职,并无行政权,军事指挥权,更不是太守、国相这些两千石地方官的上级。刺史只有监察权,没有处置权;其监察范围也只有两千石的太守,国相长官,而不包括其他下属官员。
但随着形势的发展,很快刺史的权力就超出了原有的“六条问事”的范畴,开始不断扩张,比如镇压诸侯和农民军的反叛,安置流民,打击和招抚蛮夷,当中央处理国事时,提出建议等。显然,作为中央权力派驻地方的代表,刺史正在不断侵蚀地方官的权力。但在西汉时期,刺史以及改名的州牧都还是监察官员,并非地方官。
但在新莽时期,情况发生了变化。为了镇压地方反叛势力,王莽扩大了州牧的权力,赐予州牧爵位,不禁允许州牧统兵,甚至还加将军称号。于是各州牧都同时兼有大将军之号,而另外设立牧副监,担任原来的刺史监察官的权力。于是乎西汉的郡——县两级体制变成了州——郡——县三级体制,而州牧也彻底变成了军事行政长官。
新莽政权灭亡后,东汉废除了州牧官职,恢复了刺史,使其重新变为一个监察官。但相比起西汉时候的刺史,东汉的刺史权力范围扩大了:首先对两千石太守的监察范围扩大了,不再限于六条范围;其次还能对民众百姓监察;有决狱权,即对案件复核的权力;有权力举荐人才;统军对内镇压农民起义,对外打击蛮夷。
显然,东汉的刺史虽然还是监察官,但是在向地方军事行政长官的道路又往前迈了一大步。而魏聪要求出任州牧,显然是想要获得像新莽时期那么大的权力,一跃成为交州的最高行政军事长官,而非现在这样,表面上还只是交州各郡的监察官而已。
“胆大妄为!”张温冷哼了一声,目光转向袁绍:“本初,这厮是什么意思?不让他当州牧,就不肯出兵夹击蛾贼?”
“这倒是没有!”袁绍面带笑容:“魏刺史从未和我这么说过!”
“那他是什么意思?”张温问道:“这种事情是他一个交州刺史可以置喙的吗?”
“伯慎!”窦武将信从张温手中又拿回来,重新看了一遍:“本初,你觉得魏聪这个人怎么样?”
“英武刚毅,博学多才,度量如海,能得人死力,实乃当世人杰!”袁绍回答的毫不犹豫。
“既然如此,你为何还替他做这么多事?”窦武问道:“难道你不知道这等人若是为恶,便愈发不可收拾!”
“无他,当今之大汉,便如沉疴已久之人,非用猛药不可救!而魏聪便是这剂猛药!”袁绍沉声道。
“沉疴?猛药?”窦武与张温对视了一眼:“当真,本初你没有夸大其词?”
“我此番去交州,可谓是大开眼界!”袁绍沉声道:“在此之前,张磐多次上书朝廷,声称贼众,屡攻而不灭。可是这些贼寇背后与那林邑国多有关系!林邑王思虑深远,他一面练兵屯粮,打制兵器,一边派人暗中策动贼众,以劳我中国之师,待我师老兵疲,再一举而取交州。攻破林邑国都后,发现其府库充足,器械精良,工匠众多,且与扶南等国多有盟约,那一百头战象便是明证。若无魏聪,林邑王之图多半成矣,那时五岭之南,只恐非我大汉所有!”
“我知道他此番立下大功!”张温冷声道:“但再大的功劳也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可以封爵,可以赐金,但州牧一事后患无穷,绝对不行!”
面对张温的严词厉色,袁绍没有直接抗辩,而是将目光转向窦武:“那大将军以为如何呢?”
窦武慢条斯理的捋了捋自己的胡须,思忖了片刻:“朝廷现在并无余力征讨魏聪!”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立刻就明白了窦武没有说出口的意思。政治不是数学考试,没有标准答案,对魏聪的要求无论是拒绝还是答应都可以,最要紧的是朝廷有没有足够的筹码来应付后面的变数。既然现在朝廷没有筹码来应付拒绝之后撕破脸的可能,那可行的答案就只有一个了。
“这厮果然是算准了!”张温猛拍了一下几案,他目光阴冷的看着袁绍:“这个结果,想必本初你也是早就预料到了吧?”
“张公何出此言?”袁绍笑道:“照我看,这样对大家都好。州牧也好,刺史也罢,都不过是朝廷的一张纸罢了,可以发出去就可以收回来。最要紧的是早一点把蛾贼平定了,才能有后面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