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介刘胖子仓惶逃离后留下的狼狈脚印，在光线下格外刺眼，如同某种不祥的注脚。
林默站在光斑里，后背符骨处的空虚如同干涸的河床，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那空洞边缘的钝痛。
他低头，看着手中那两沓沉甸甸的信封——中介的“酬劳”和“红包”。
指尖触碰的仿佛不是纸币，而是裹着蜜糖的砒霜，冰冷黏腻。
他走到窗边，推开那扇积满污垢的窗户。
初春微凉的风涌进来，带着楼下香樟树新叶的清新气息，吹散了屋内最后一丝若有若无的腐朽。
城市喧嚣的声浪随之涌入，车流声、人声，构成了一幅鲜活的、属于白昼的画卷。
他拿出手机，屏幕碎裂的纹路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
点开微博，无视了后台依旧在疯狂刷新的私信提示，直接看向热搜榜。
丽景苑凶宅真天师依旧高悬榜首，后面跟着一个鲜红的“沸”字。
点进去，置顶的依旧是那段惊心动魄的录屏：
黑暗、白影、金光、溃散……下方评论早已突破百万，清一色的“林大师”、“恭送”、“宏远受死”。
曾经甚嚣尘上的水军账号，如同被阳光曝晒的蛆虫，销声匿迹，只留下被网友扒皮鞭尸的痕迹。
赵乾那炫耀仿制罗盘、嘲讽他是“废物”、“尘埃”的动态，不知何时已被悄悄删除。
那个名为“乾元风水咨询”的官方账号，也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林默的手指划过屏幕，看着那一条条充满敬畏与感激的评论，脸上没有任何波澜。
打脸水军？扬名立万？这些喧嚣的浮名，如同窗外的风，吹过便散。
他心底只有一片冰封的湖面，湖底沉淀的，是灵堂被践踏的屈辱，是七星罗盘被夺的恨意，是宏远那如同蛛网般缠绕在“酬金”之上的灰色丝线。
百倍奉还的路，才刚刚开始。这点名声，不过是踏出泥潭时溅起的第一点水花。
他收起手机，将两个厚厚的信封塞进背包最底层。
那点源自符骨深处的微弱暖意，如同冰层下艰难游弋的鱼，正极其缓慢却异常坚韧地修复着身体的创伤。
他需要休整，需要恢复，更需要……力量。
林默回到那间城中村的出租屋时，已是下午。狭小、破败、霉味依旧。
房东王婶叉着腰站在楼道口，看到林默，脸上的刻薄瞬间被一种混杂着惊疑和畏惧的谄笑取代。
“哟！林…林大师回来了？”她搓着手，声音刻意放得轻柔，“那个…房租不急！不急！您先歇着！歇着！”
她眼神躲闪，显然也看到了铺天盖地的新闻。
林默没理她，径直开门进屋。
关门，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他疲惫地将自己摔在嘎吱作响的木板床上，闭上眼。
身体的酸痛和符骨的空虚感如同潮水般涌来。
他强迫自己进入最基础的吐纳状态，试图捕捉空气中那稀薄得可怜的天地灵气，引导着它们，如同涓涓细流，艰难地汇入后背那干涸的空洞。
效果微弱，如同杯水车薪。
但聊胜于无。符骨深处那点微弱的金芒，似乎随着灵气的汇入，跳动得稍稍活跃了一丝。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天色渐暗。手机在裤袋里震动起来，打破了房间的寂静。
林默睁开眼，眼神疲惫却异常清醒。他掏出手机，是“灵异之家”app后台的私信提示音。
消息早已堆积如山，图标上显示着刺眼的“999+”。
他面无表情地划开，开始快速筛选。
大部分是狂热粉丝的表白、各种平台的签约邀请、五花八门的求助信息、甚至还有几个自称“同道中人”想交流切磋的……
他看得很快，手指机械地滑动。
那些信息如同过眼云烟，无法在他冰封的心湖上激起半点涟漪。
名声带来的喧嚣，对他而言只是需要屏蔽的噪音。
直到——
一条没有头像、id是一串乱码的私信，夹杂在无数信息流中，映入眼帘。
没有文字。
只有一张图片附件。
林默的手指顿住。
直觉，一种经历过生死边缘后磨砺出的、近乎野兽般的直觉，让他心头掠过一丝异样。他点开了那张图片。
嗡！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顺着脊椎窜上林默的后脑！
图片上是一个女人。当红顶流女星——苏晴。
但这绝不是镜头前那个光芒四射、艳光四射的苏晴！
这是一张极其私密的、没有任何修饰的素颜照。
光线昏暗，似乎是躲在某个角落的自拍。
照片里的女人眼窝深陷，如同被吸干了精气，眼圈是浓重的、几乎发黑的青紫。
皮肤失去了所有光泽，蜡黄干枯，透着一股行将就木的衰败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