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寻静沿着树荫走回家的时候,背后已经被汗湿了一片,如玉的皮肤也被晒得泛红。
他拿着书,推开门说:“妈,车在半路抛锚了,梁叔说找个……”
他的声音忽然停住。
除了他的母亲骈明珠外,客厅的沙发上还坐着两个人,都将将目光投向他。
年长一些的女人与母亲年纪相仿,眼角和脖颈都爬上了细纹,大胆地穿着艳丽修身的枣红色的长裙。
而在这个女人的身边,还坐着一个瘦弱的女孩。
霍寻静的目光移到这个女孩的脸上。
对方本来在盯着他看,但在和他目光接触后,立刻像是被蜜蜂蛰到般,垂下了头。
“小静回来了。”骈明珠站起来,为客人介绍,“桂枚,这是我的儿子,霍寻静。”
冯桂枚捂着嘴笑,“和你长得有八分像呢。让他高考志愿报影视院校呗,将来一定能当明星,红透半边天。”
骈明珠嗔怪,“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她又对霍寻静说:“小静,妈妈给你介绍。这位是冯阿姨,是妈妈新认识的好朋友。”
“你看看冯阿姨领着的小姑娘……眼熟吗?你猜猜她是谁?”
霍寻静再次将目光投向沙发上的小姑娘。
小姑娘把头埋得更低了,简直像埋沙的鸵鸟。
冯桂枚不高兴地捅咕一下自己的女儿,“何枝,把头抬起来。哥哥以前给你寄了那么多东西,见了面,怎么连招呼都不打一个?”
“枝枝害羞呢。”
骈明珠笑眯眯,又和自己的儿子咬耳朵:
“枝枝考上市一中,最近才搬过来。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她是你冯阿姨的女儿。小静,你说,神不神奇?”
霍寻静盯着何枝,而何枝已经在冯桂枚的捅咕下,鼓起勇气抬头,对他露出个怯生生的笑。
神奇。
怎么不神奇?
在几个月前,还因为寄出的门票没有得到回信而沮丧。
而今天,在这个炎热的、烦闷的、车子抛锚的普通一天,她就这么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像一场突然到来的暴雨。
也像久旱逢甘霖。
骈明珠和冯桂枚的关系日渐升温,二人不是去逛街,就是蹲在房间里研究她们的钩针编织艺术。
考虑到两个孩子都不是淘气的性格,她们放心地把他们留在家里——写作业。
霍寻静今年高三,基本没有闲暇的时候。
而何枝则刚刚升上高一,她以前不在这里读书,又考入尖子班,跟上进度有些吃力。
两个人被放在家里,即使面对面坐在书房里,也是天昏地暗地刷题。
家里的做饭阿姨姓李,单名萍,在霍家工作已有八年。
她切好水果送到书房后,就轻手轻脚地退出,给自家太太打电话。
“小静在做数学卷子,枝枝在写英语。”
骈明珠嗯一声,“还有呢?”
李萍想了想,“小静已经做了三张卷子,枝枝才勉强写完一页练习册。枝枝好像不太擅长做英语。”
冯桂枚在旁边嘀咕,“是听力题吧。她们学校以前不教这个,她跟不上,我也辅导不了她。”
“让她问小静啊。”骈明珠说:“小静英语好得很,每次只扣作文分。”
“两个人不说话的。”李萍说:“一句话都不吭。”
挂了电话,骈明珠和冯桂枚面面相觑,心情都有些复杂。
这是该高兴,还是不高兴?
早恋是不会早恋的。
但这两个孩子……不会都学傻了吧?
李萍汇报完,就换好衣服离开了。
在她离开不久,天气就忽然发生了变化,下起了大雨。
轰隆隆——
紫色的闪电划过天幕,铅灰色的云层快速翻起,雷声夹着雨滴一起落下。
霍寻静从卷子中抬起头,就看到大雨噼里啪啦的往窗户上打,又顺着没关紧的缝隙流进来。
而离窗户最近的何枝,正一脸苦大仇深地盯着桌子上的练习册,还不忘用手紧紧捂着耳机。
仿佛这样就能让她自己多听懂几道题。
霍寻静手中的笔又转了一圈,放下。
他走过去,伸长手臂关紧窗户,何枝才如梦初醒般抬头。
“下雨了。”
霍寻静说。
何枝的表情变得有些不自在,她摘掉耳机,站起来,后退一步。
“下雨了……要不我先回去吧。”
霍寻静问:“这么大的雨,你要怎么回去?”
何枝捏着笔,不说话了。
她连伞都没带。
“如果你想回去,我可以开车送你。”
霍寻静这么说,但他却没有动,连去拿车钥匙的意思都没有。
何枝当了真:“不用了,不用麻烦。我自己可以回去的,呃,你借我一把伞……”
忽然,又是一记闪电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