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爆炸,没有惨叫。
大主教的身体如同被强光照射的薄冰,从被贯穿的胸膛开始,瞬间气化、湮灭!
华丽的深红长袍、纯净的白水晶权杖、连同他脸上那凝固的、混合着惊骇与一丝释然的复杂表情,都在万分之一秒内被彻底抹除!
原地只留下一个边缘熔融、深不见底的细小孔洞,以及空气中残留的一丝焦糊气味。
绝对的冷酷!
绝对的碾杀!
信仰的质问者,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连尘埃都不如!
大主教的湮灭,如同最后的信号弹。
画面中残余的圣地力量彻底失去了最后一丝可能的理智约束,陷入了更加狂暴、更加彻底的毁灭狂欢!
神官们燃烧自己化作更猛烈的白光;长老们驱使着更多傀儡冲向毁灭的深渊;巡逻队彻底变成了杀戮风暴……
狗蛋看着这一幕,巨大的愤怒和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彻底淹没了他最后一丝清醒的意识。
他眼前一黑,身体重重砸回冰冷的金属地板,再次陷入无边的黑暗。
只有眼角一滴冰冷的泪水,无声地滑落,在布满尘埃的地板上摔得粉碎。
冰冷的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包裹着狗蛋残存的意识。
烬墟大陆毁灭的景象,先知那冰冷疯狂的眼神,大主教瞬间湮灭的身影……如同最残酷的梦魇碎片,在虚无中反复闪现、切割着他的灵魂。
不能……不能就这样结束……
一个微弱的、带着无尽执念的念头,如同即将熄灭的火星,在他意识的最深处顽强地闪烁。阻止……重启……要……做点什么……爷爷……村子……
这念头是如此微弱,在无边的黑暗和自身重伤的沉沦中,几乎无法传递出去。
然而,就在这微弱的执念之火即将彻底熄灭的刹那——
一只冰冷、带着细微颤抖的小手,轻轻地、小心翼翼地触碰到了他紧握的右手。
是悠儿。
她不知何时,竟挣扎着爬到了狗蛋身边。
她的小脸依旧苍白,额头的伤口因为动作而再次渗出血丝,黑曜石般的眼睛却亮得惊人,里面燃烧着一种与年龄和虚弱完全不符的、近乎燃烧生命的决绝光芒。她看着狗蛋陷入昏沉的脸,看着他眉宇间凝固的刻骨痛苦和不甘,看着他胸前那枚随着主人意识沉沦而光芒黯淡的燧石吊坠。
“笨狗蛋……”她轻轻呢喃,声音微弱得如同叹息,却带着一丝熟悉的狡黠,只是此刻这狡黠里浸满了冰凉的悲伤,“就知道逞英雄……把自己搞成这样……”
她抬起另一只手,不是去擦额头的血,而是缓缓地、珍重地取下了自己腰间那把同样光芒黯淡的燧石匕首。
古老的燧石表面,那些黯淡的符文似乎感应到了她的心意,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接着,她抬起头,望向穹顶之下那片巨大的、无声播放着烬墟大陆最终毁灭景象的投影屏幕。看着那疯狂毁灭的先知,看着那加速崩塌的世界,看着那冰冷的、不断跳动的重启倒计时。
“爷爷没了……村子没了……家没了……”悠儿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这艘冰冷的星舰诉说,“就剩下这个笨蛋了……他不能死……他要是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她低下头,看着手中的燧石匕首,又看向昏迷的狗蛋胸前的燧石吊坠。
两件遗物之间,似乎存在着某种无形的共鸣纽带。
“你……”她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冰冷的金属穹顶,投向这座星舰最核心、最黑暗的深处,那里,是维持着这最后方舟运转的、冰冷而古老的智能核心,“……你能帮他,对不对?”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祈求,但更多的是孤注一掷的决断,“我知道……你一直在看……你记录着一切……你……也想阻止重启吗?”
巨大的星舰内部一片死寂。
只有投影画面中毁灭的无声喧嚣和远处金属结构因应力发出的细微。
几秒钟后,一个冰冷、微弱、仿佛信号极其不稳定的机械音,艰难地在悠儿的意识深处响起:
“……继承者……悠儿……权限……不足……介入……核心……功能……能源……临界……无法……直接……阻止……重启……”
冰冷的拒绝。残酷的现实。
悠儿眼中燃烧的火焰似乎黯淡了一瞬。
但下一秒,那火焰燃烧得更加炽烈!
她猛地攥紧了手中的燧石匕首,匕首锋锐的边缘甚至割破了她的掌心,一缕殷红的鲜血顺着古老的石纹流淌而下,瞬间被匕首吸收!
匕首的幽光骤然明亮了一瞬!
“不够权限?”悠儿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执拗,“那加上这个呢?!”
她猛地将染血的燧石匕首狠狠刺向自己另一只手掌!
鲜血瞬间涌出!她没有丝毫停顿,用这只染血的手掌,猛地按在了狗蛋胸口的燧石吊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