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驰渊的话一针见血。
她的无措,顾驰渊尽收眼底。
但那份小豹子一样的倔强,挠得他心疼。
他伸手,将烫伤膏递到她手里,语气恢复了平静,“何家顾家有生意,为这个,何雯的面子我要给,你有委屈,也只能受着。”
话落,他又添一句,“这世上,没有谁是受不得委屈的。何雯高定裙子废了,你也弄伤了,这样,两清……”
沈惜怔住,抬头看他。
顾驰渊的眼神深不见底,像是藏着未说出口的话。
她忽然明白——今晚的一切,他全都知道。
包括何雯的刁难,包括她的难堪,甚至包括……她心里那点隐秘的、不该有的期待……
但是她这些,比起顾氏庞大的商业计划,就是如草木,如灰尘一样……
沈惜心一横,泛着泪看顾驰渊,“我明白了四叔,是我不懂事,我不该顶撞何大小姐惹你分心。你放心,我现在就回宴会去,听夫人的话,守自己的本分。”
说完,沈惜拎着裙摆,快步消失在走廊尽头。
顾驰渊垂着手,盯着她的背影,手肘的伤口又火辣辣的疼起来……
沈惜走回宴会厅时,有侍应生躬身对她说,“小姐,夫人在打牌,请您过去。”
贵宾室里,麻将牌碰撞,暗藏玄机。
沈惜踏入这方寸战场时,荣莉面前已堆起小山似的筹码。
象牙雕琢的牌面上,每一道纹路都精致,就好像太太们精心维持的笑容。
"三筒。"荣莉指尖推出一张牌,翡翠镯子磕在黄花梨桌沿。
对面穿香云纱的郑太太立即推倒面前的牌,"哎哟,又给夫人点炮了。"
她眼角上翘,堆出夸张的笑,碎钻美甲在筹码堆里挑捡,就好像搅动一池欲望。
沈惜在门边驻足三秒就看透了局势。
郑太太丈夫做建材生意,最近投标市政工程屡屡受挫;
左手边穿定制套装的林太太,丈夫在部里如履薄冰;
而总在摸珍珠项链的姜太太,身边坐着个穿iuiu裙的姑娘,从她入座起就偷瞄了七次门口——大约是盼着顾驰渊出现。
这三位,求财路,求仕途,求姻缘。
不同的欲望,渴着,盼着,暗流涌动。
顾致远在市里,明面上的交际手段不会碰,接近顾夫人是难得的机会。
太太们恨不得前一晚上就占好位子,只等顾夫人出牌。
荣莉心如明镜,这三位,唯一能应的就是图生意的太太。
顾致远谨慎,除非心腹,否则轻易不引人上官道。
顾驰渊是单身,但姻缘太太家是暴发户,带来的女儿容貌平平,也是配不上他的。
所以只有求生意机会的郑太太,有机会从顾氏地产分一杯羹。
顾夫人荣莉不在乎钱,打算好了不输不赢,她也懂,这牌局,她是没机会输的……
她知道沈惜会打麻将,有她支招错不了。
"惜儿,过来。"荣莉的召唤打破沈惜的思绪。
软椅陷下去的瞬间,沈惜看到夫人的侧脸。
精致,漂亮,却掩不住细纹,这些年荣莉为顾家没少操心。
"沈小姐在教我法语。"荣莉介绍着。
沈惜垂眸掩去笑意,她默默不语,维持着本分,低调。
再出事,又少不了跟顾驰渊闹别扭,
牌局如战场。
沈惜借着递茶的动作,指尖在荣莉手背轻点三下——这是她们在顾家老宅看戏时发明的暗号。
荣莉会意地打出九条,果然喂饱了饥渴的郑太太。
三圈下来,筹码像被精确调控的水阀,均匀分流到各家门前。
"夫人牌技真好。"沈惜将桂花糕移到荣莉手边。
窗外突然传来玻璃杯碰撞声,她抬眼望去,正对上陈一函惊讶的目光。
青年手中的银托盘微的倾斜,他嘴角抽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用口型比了"不方便"三个字。
沈惜几不可察地点头,接过他递来的龙井。
茶叶在杯底舒展时,她没注意到小厅门外伫立的高大身影。
顾驰渊手指抵着领带,目光锁在陈一函触碰过沈惜指尖的手上。
少年腕骨突出,麦色的皮肤衬得沈惜的腕子越发瓷白。
"顾少?"何寓举着雪茄盒走近,"露台抽一根?"
顾驰渊收回视线时,陈一函正第八次偷瞄沈惜,那眼神让他想起偶像剧里少年人对女神的寄望。
烈日将露台烤得热。
顾驰渊没烟瘾,纯为社交。
阳光烈,他将西服搭在胳膊上,咬着烟解袖扣。
对方谈论西海开发项目的嗓音忽远忽近,顾驰渊盯着自己投在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