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的目光始终紧盯着谢陵，似是要将他看穿。
“你……你为什么不说话？”
谢陵的声音兀然沙哑，他试探地伸出右手，似若是想触碰她的脸。
昭昭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猛地后退一步，却不想一时不察后腰竟重重磕在书桌角，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气。
“咝。”
身上痛了脑袋也就清醒了。
“谢首辅想让我说什么呢？”昭昭扬起下巴，日光在眼睑上投下一片阴影。
“是说数月前宫宴那日，你也像这般拉着我的手说你病了？还是说……你又把我当成尹华朝了？”
在昭昭的记忆里，谢陵很少饮酒。可那一日，他却喝得酩酊大醉从皇宫回来，红着眼睛唤着“昭昭”。
那时的她以为他在喊自己，他需要她，便快步上前，想要给他喂点醒酒汤。
可没想到，谢陵却在她靠近自己的刹那，将手中的汤碗直接摔碎，零落四溅。
碎片滚落在她裙边，纵使她躲得远远的，但一时不察，还是被飞溅的碎渣划伤小腿。
蓦然的疼痛让她心跳都漏了一拍，忍着痛意将满地狼藉打扫干净，看向谢陵。
却没想到，他眸光冷得像深冬凝结的寒冰，连一丝情意都看不见：
“怎么是你，你来干什么！”
从那个时候开始，昭昭才知道原来他心中还有个白月光。
原来昭昭非彼朝朝……
“尹华昭。”
这个名字仿佛是道惊雷般，瞬间就在谢陵耳边炸开。
他回过神，喉结剧烈滚动，苍白的唇翕动无数次才挤出声音，“我们之间的事情，何必提及无辜的人？”
“无辜的人？”
昭昭抬眸望着他，语气里的凉薄比月光还冷：“是啊，她是你心中的白月光，而我只是你踩在脚底的烂泥。”
“您日日踩着我，可还满意？”
所以，谢陵——这次你透过我，究竟喊的是昭昭，还是朝朝？
昭昭忽然想笑，世人谁不知，谢陵跟尹华朝是天作之合，更是意难平？
两人一个权臣一个公主。若不是帝王怕谢陵权势盖住，若不是外邦来犯适龄联姻的公主仅她一人……恐怕早就在一起了吧？
后腰处的疼痛让她清醒，那些被刻意遗忘的画面似潮水涌来——
她想起那年隆冬，华朝公主的和亲队伍出发没多久，便被大雪困在了边境。
谢陵在得知消息后便不顾世人风言风语，连夜率精兵追赶百里，亲自护送其至关外……而她呢？她不过是他的泄欲工具罢了。
“昭昭，别说这些我不爱听的话。”
许是被她眼底的自嘲刺激到了，谢陵忽然上前，将她的手腕扣住。
旋即，他的指腹无意识摩挲着昭昭腕间的那道疤痕。
眼底蕴含着数不清的复杂情绪。他说：“昭昭，我真的病了，很难受……”
声音很轻很淡，却依旧固执地说着这句不知真假的话。
昭昭凝着眉看向谢陵。
“所以呢？”
“所以，你为什么都不关心我？”
谢陵似乎是在竭力忍耐着什么，紧握着昭昭的手愈发滚烫。声音也比之前虚弱上了几分。
“谢首辅别再拿我寻开心了。”
昭昭在心底嗤然冷笑，“生病了就去请大夫，我不会治病。”
其实，自从谢陵从曲州回来，她便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尤其是想起自己对昭静怡说的那句“会把首辅夫人的位置拱手相让”的话，他的反应，有些出乎意料。
如果没猜错的话，谢陵那时恐怕像个阴湿鬼一样，就站在院外且听得十分仔细吧？
她原以为，谢陵听到后会像以前那样怒不可遏地用那些话羞辱——
“本首辅夫人的位置，岂是你能做得了主的？你算个什么东西！”
可他没有。
甚至丝毫没有追问她那番“让位”言辞的意思。除此之外，他不仅对杏儿之事只字不提，也没有再问那道疤痕，更不再提及两日前那个荒诞的赌约……
可往往这种反常的平静，才是最可怕的。
就好似一张无形的大网悬在头顶，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落下。
让她无处可逃。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昭昭强作镇定，呼吸间已然恢复平日淡漠：
“谢首辅若没其他的事情，我便先继续干活了。”
谢陵却像是没听到她的话，见她转身欲走，便立即抓住她的手。这个动作把昭昭吓得心脏蓦地一跳。
躲开了他的手。
谢陵注意到她的动作，身体微顿。旋即直直地看着她。“昭昭，我没骗你，我真的生病了。”
昭昭望着他一言未发。
他说他病了，可他每天锦衣玉食的有那么多人伺候着，怎么可能让他生病？还无人察觉？
再说了，他病了跟她有什么关系？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潜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