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遇春又疼又急,汗珠泪珠双双滚落。
见状。
陈克己一脸懵逼,呆愣原地。
“……”
他的迟疑,让常遇春觉得他放不下身段。
三少爷常居高位,怎么肯纡尊降贵,从来只有他使唤人,哪有他伺候人。
若非迫不得已,专业护理人哪用他帮忙!
洗手间大概十平方左右,干湿分离,比寻常住院部的规格高,空间更大更宽敞。
此刻,空气焦灼,愈显逼仄。
常遇春没猜错,三少爷确实没照顾过病人,更别提“伺候小月子”,但只猜中一半。
“……”
陈克己喉结滚了滚。
护士长铁骨铮铮,几时见过她眼泪汪汪。
他不知道该不该帮忙,生怕孟浪,毕竟她现在受激素影响,情绪非常不稳定。
“我要怎么做?”
陈克己语气和软下来,单膝蹲在马桶旁。
“……”
这下,常遇春尴尬。
伸手推他远一点,奈何手腕虚弱无力,绵软一搡在陈克己看来更调情。
他纹丝不动,捉住她手腕,偏头一吻。
别想歪,我没有嫌弃你的意思。
人间社死莫过于此。
常遇春:“……”
小腹坠痛,上厕所不敢用力,明明快要憋死了就是疼得不敢动。
排气需要一点外力帮忙。
她说:“你帮我揉揉肚子。”
眼见气氛沉重,陈克己眉头一挑,玩世不恭笑道:“就这?”
这么简单。
“……”
任何一丝调侃都能触动常遇春。
眼下,陈克己的玩笑更似戏弄,她一时眼泪簌簌不止。
“我没别的意思。”陈克己紧忙回话。
常遇春憋得没空跟他计较。
啪嗒。
一滴眼泪打在陈克己手背。
凉凉的。
他顿了一下,起身拧开水龙头,先用热水反复冲暖双手,擦干,“力道重了你说啊。”
常遇春眨眼示意。
陈克己掌心贴她小腹向下,再三和她确认位置,然后打圈轻揉,不时扫她几眼。
五分钟过去。
陈克己恐拿不准力度,手腕快抽筋了。
常遇春双眼紧闭,嘴角绷紧一言不发,鼻尖微微沁汗,看不出到底还疼不疼。
生活,突然露出原本张牙舞爪的面目。
一场手术,恰似一次考验。
常遇春发白的脸,陈克己不禁泪目。
他第一次感受到婚姻的重量。
她躺在手术室,他在同意书签下名字的那一刻,他忽然明白,婚姻不仅是一张纸。
隔行如隔山。
陈克己不知道,手术全麻要插导尿管,拔管前的酸胀尚可忍耐,一旦拔管,第一次小便简直难上加难。
上厕所尤似火烧。
如同有人拿着烫红的针尖一点点逼近。
又急,又怕,又疼。
时间在这一刻真空。
不知过了多久。
常遇春拧紧的眉头,肉眼可见舒展。
同样,陈克己也松了一口气。
他手腕硬让她攥出两道血痕,表盘像一个大号印章,牢牢箍在手腕。
一阵水流,微弱的,断断续续。
陈克己眼帘一掀,意识到什么,怕她不好意思,他打开排风扇。
“……”
未几,常遇春应声睁眼,定定看着他。
陈克己与她对视。
秒懂。
欲盖弥彰,她误会他了。
陈克己清清嗓关上排风扇。
这时,外头门铃响。
“岚姨送饭来了。”陈克己看腕表,真快。
“忙着呢!搁桌上先!”他冲外扬声,顺便看一眼摇晃的输液袋。
常遇春虾米躬坐在马桶上。
陈克己侧头端详,犹豫要不要递纸巾,常遇春正好抬头,两人四目相对。
“可以了。”她说。
言下之意你转过去。
“哦哦……行……”陈克己轻咳,起身把着输液架,脸朝外。
岚姨手脚麻利,摆好饭菜,专门预备了陈克己的筷子。
还不见两人,好奇过里间门口把眼一瞟。
病床没人。
洗手间灯亮着。
岚姨抿嘴露出个姨母笑。
那厢,常遇春洗完手,陈克己扶她躺回床上,出来时随手带上门。
“三哥儿来吃饭吧,不用你忙,我来。”岚姨热情招呼。
成家立业真准,三少爷都懂照顾人了。
岚姨试探性递筷子给他。
陈克己一吁。
岚姨得老太太亲传,眼光毒辣,又一直往里瞧难保露馅。
于是,他随便找个理由,催她快走,“你那餐盒一会我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