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什么要帮你。”
周斯甜语塞。
确实,自己没有立场请求她帮忙。
可是为母则刚。
周斯甜右手不自觉轻抚小腹,眼底划过一抹倔强,宛如下定决心,“你是护士。”
“南丁格尔,救死扶伤,我没说错吧?”
“……”
闻言,常遇春失神一笑。
南丁格尔。
现代护理学的奠基人,提灯女神,护士节就为了纪念这位“祖师奶”。
周斯甜可真聪明啊,一下就戳中了她内心最柔软的回忆。
十年前护士授帽仪式,誓言言犹在耳。
“以救死扶伤,减轻病痛为宗旨;以保护病人隐私,履行护士天职为己任。”
“以真心、爱心、责任心对待所护理的病人。”
“牢记今天的决心和誓言,接过前辈手中的蜡烛,将毕生精力贡献给护理事业。”
“……”
“宣誓人常遇春。”
“你没事吧?”周斯甜纳闷,偏头一瞥。
常遇春神情朦胧眼泛泪光。
她是护士,人家南丁格尔也是护士,都是同行,排异反应那么强烈干嘛。
虽然和她不熟,但几次接触下来,常遇春这人外冷内热,嘴硬心软,而且她几乎从不把情绪写在脸上。
倒难得见她失态一回。
“……”
常遇春佯装打呵欠,吸吸鼻子,别过头揩拭眼角,溜达到旁边斗柜,借势抹一把台面。
半个多月没回家一层灰。
她随手抓起抹布,逃进洗手间。
回避话题。
周斯甜更诧异,探身张望一眼,然后端起杯子小口喝水。
有点凉。
常遇春打开水龙头,边揉搓抹布边发怔。
账号权限收回。
车子离弘济越近,她心里越明亮,一个残酷答案呼之欲出。
以往,每每科里护士离职,上交铭牌和餐卡后,人事会交代信息科收回权限,等手续全部走完,账号就会统一删除。
抹掉在弘济的所有,如同没来过。
看来,她是要“被离职”了。
为什么。
常遇春不明白,不甘心,她还是打算找机会向邱院问个清楚。
拿着湿抹布从洗手间出来,常遇春装模作样擦桌子,背后,一道审视挥之不去。
她回看周斯甜,挤出假笑道:“不好意思,我不做护士了。”
言下之意我帮不了你。
周斯甜一愣,好奇追问:“为什么?”
“无可奉告。”常遇春耸肩。
“不帮我为什么带我回家?”周斯甜问。
她抢白补充:“当我是流浪猫?”
“我闲得没事干呗。”常遇春一哂,信手扔掉抹布,一屁股坐在茶几上。
好烦。
只想老老实实当个护士,这很难吗?
脾气不小。
周斯甜眼底掠过惊讶。
细细一品,常遇春很有可能借题发挥,既然有求于人,该低的头少不了。
除了她,周斯甜找不到更合适的人。
发现南湖公寓被人监视后,她不敢回去住,不确定监视她的是不是陈克礼的人。
自从陈镛寿宴,她说孩子是陈克己的,陈克礼竟顺水推舟,绝口不提七百万。
大有一种“你耐我何”的摆烂感。
至于姚蔓乔,听说她近来身体不好,忙着四处求医,顾不上其他。
周斯甜仔细想过。
孩子是陈家第四代,她到时候直接抱去陈镛面前,如果不认,大不了就做亲子鉴定。
陈克礼怎么想无关紧要。
后半生的荣华富贵,全指望这个孩子了。
周斯甜顺话头,缓和焦灼,“既然你没事干,不如把我当流浪猫,给我个能踏实睡觉的地儿就行。”
前一阵因为孕反严重,她接连翘课,还好寒假学校人少,口罩一戴勉强遮掩一些。
现在月份渐大,宿舍住不下去。
“不难吧。”
“你帮我——”周斯甜突然咽下后话。
她本想解释孩子生父,转念一想,常遇春那么聪明,未必看不出,没必要掩耳盗铃。
“几个月了?”常遇春看着她肚子。
自尊心强的人往往口是心非,转移话题代表默认,默认就是不拒绝。
好不容捱到松口,周斯甜开心不已,实话实说:“快四个月,能看出来吗?”
常遇春哦了声,没再问,转身走进卧室。
周斯甜移步斜靠门框,看她做什么。
常遇春拉开柜门,捧出一套米色床品,接下来换床单、铺床整套动作行云流水。
星级酒店服务生都没这么丝滑。
周斯甜看呆了。
“护理第一课先学铺床。”常遇春嘴角微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