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更加磅礴、纯粹的古老战意轰然扩散。
如同无形的巨浪冲刷过整个泣血荒原。
光柱下。
青铜将军庞大的骨躯爆发出更炽烈的煞气。
骨斧挥动的轨迹都拖曳出暗红色的尾焰。
硬生生将周身翻滚的毒烟磷火逼退数丈。
形成一片狼藉的真空带。
“走!”
青铜将军的怒吼如同千百块生铁摩擦。
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与一丝强行压抑的痛楚。
“向死而生……战碑选中之人……去骨坑!取回烽火!”
他的声音直接在牧二混乱的识海中炸响。
如同洪钟大吕。
将那来自残碑的灼热战意瞬间点燃。
牧二混沌的双眸中。
赤金光芒一闪而灭。
身体本能地朝着青铜将军骨斧所指方向。
那片弥漫着浓稠死寂煞气的巨大凹地——
猛地窜出!
身后,是青铜将军掀起的腥风血雨。
是三大邪修与蚀骨沙盗更加狂暴的混战嘶吼。
是磷火毒烟爆散的刺鼻气味。
身前。
是越来越浓重、几乎化为实质的腐朽与死亡气息。
仿佛一张巨大的、无声的嘴。
要将他连同生机一并吞噬。
万骸骨坑。
它的边缘并非陡然的下陷。
而是像被某种无法想象的巨力侵蚀、腐化。
大地呈现出一种流淌、凝固的姿态。
灰黑色的土层叠压扭曲。
裸露出下面层层叠叠、不知沉积了多少万年的惨白骸骨。
无数巨大的骨架半埋半露。
肋骨如折断的巨矛刺向昏暗的天空。
颅骨的空洞眼窝里沉淀着万古的死寂。
煞气在这里凝聚成灰黑色的薄雾。
无声地贴着地面翻滚。
缠绕着每一根枯骨。
空气粘稠冰冷。
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冰冷的铁屑。
沉重地压在肺腑。
没有风。
只有一种恒定的、令人灵魂都感到压抑的寂静。
牧二脚步不停。
混沌气流自发地环绕周身。
艰难地排开侵蚀力极强的煞气。
在灰雾中犁开一条狭窄的通道。
他左臂的骨甲缓缓消退。
留下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边缘肌肉呈现诡异的墨绿色。
剧烈跳动。
每一次心跳都将毒素与阴冷侵蚀之力泵向全身。
识海内。
混沌道痕旋转的速度已经超出极限。
拉扯着他的精神。
如同绷紧到极致的弓弦。
濒临断裂的边缘。
唯有眉心深处那一点来自战碑的赤金烙印。
散发着灼热而坚韧的微光。
勉强维系着他最后的神智。
如同一盏随时可能熄灭的残灯。
指引着方向。
骨坑深处的地势更加陡峭。
骸骨的密度也达到了惊人的程度。
踩在上面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
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灰雾中。
隐约可见一些骸骨似乎并非自然堆积。
而是被某种力量粗暴地堆砌、垒叠。
形成巨大而扭曲的环状结构。
中心地带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呼……”
一声悠长、空洞、仿佛从堆积亿万年的枯骨最深处吹出的叹息。
毫无征兆地在四周响起。
这叹息带着无尽的疲倦与亘古的漠然。
牧二猛地停下脚步。
混沌气流在他身周凝滞。
如同护主的猛兽般低伏蓄势。
他染血的眸子死死盯向前方浓得化不开的灰雾深处。
灰雾如受到无形之手的搅动。
缓缓向两侧分开。
一具骨架走了出来。
它比战场上那些沙盗的坐骑骸骨还要高大近一倍。
通体骨骼呈现出一种历经漫长岁月沉淀的玉质光泽。
温润却又冰冷。
它身上随意披挂着一张残破不堪、早已分辨不出本来颜色的破烂皮毯。
像是随手从堆积如山的腐肉上扯下来的裹尸布。
最令人心悸的是它的头颅:
巨大的颅骨上,并非空无一物。
几缕凝练如实质的惨绿色魂火。
在空洞的眼窝深处幽幽燃烧跳跃着。
那光芒仿佛蕴含着能将生者血肉冻结的极寒。
它就那样随意地站在一处由巨大肋骨和椎骨堆砌而成的骨堆上。
居高临下。
惨绿魂火无声地“注视”着下方闯入的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