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永明眸中微微一亮,眼前少年曾凭借一己之力破了让陛下头疼许久的坠龙一案,定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于是他一改从容语气,急问道:“依风大人看,这桩案子还能从何处入手?”
风檀问婉娘:“婉娘,两位大人临死之前可有什么征兆?”
同样的问题婉娘这半月来已不知回答过多少次,她动了动干涸开裂的唇角,断断续续道:“当夜两位大人要奴家熄了蜡服侍,房间里一片漆黑,唯有一点月色透过帷幕照亮昏暗的卧榻侍郎大人在那时把奴家的头按在被褥里不知多久就突然不动了房间阴暗,奴家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侍郎大人面白如鬼,纹路满布,可谓恐怖至极”
婉娘方才衣不蔽体并没有多少羞赫,可在如此清尘绝色的少年面前说这等男女交合之事,总觉得会玷污了他的双耳,所以声音越来越低。
风檀面色如常,对婉娘道:“你只管详说。”
“是,”婉娘啐出一口血沫,说话时进气多出气少,“侍郎大人死成厉鬼之相谷大人也吓得不轻,他将侍郎大人从奴家身上挪走,奴家刚翻过身来谷大人他突然也变异为鬼相,死死了。”
仿佛是又回忆起当时的场景,婉娘浑身抖如筛糠,声音颤抖连连,“大人奴家没有任何杀害两位大人的理由啊!您救救奴家奴不想死在这里”
风檀颔首,又对着甄永明道:“甄大人,婉娘的供词想必您早已知晓,您对此事的看法是什么?”
甄永明沉吟半晌,方道:“事发之后刑部第一时间封锁了房间,并将房中之物一一排查,并无发现任何可疑之处。两位大人身中剧毒命丧黄泉,房中只余婉娘一人存活,加之婉娘言称房中并无他人,这实在是实在是匪夷所思。”
强风呼啸,铁栏外的风雪穿过囚室半开的小窗缓缓飘落到风檀脚下,她伸手接住飘来的雪絮,转身注视着甄永明的眼睛,“甄大人,凡是毒物,皆有实体。或磨成粉末,或团成药丸,或如水可流而下毒的方式又有很多种,入口入鼻入发肤毒发时间又因个体差异毒药差异而各有不同,大人在刑部稽查多年,不会不晓得作案之刃,不入虎穴亦能得虎子的道理。”
甄永明侧首看向囚窗,又看向风檀,思虑一番,道:“仵作已查明他们所中之毒乃天下奇毒之首阴鬼毒,这种毒药的发作时间是一到两刻钟,毒发前他们已在婉娘房中呆了一个多时辰也就是说,若毒药并非婉娘所下,也有可能是从窗外或者什么其他的地方化为粉末被两位大人吸入了体内?”
甄永明说罢又突然推翻了自己的想法,道:“可婉娘并没有中毒身亡。”
“婉娘方才说,那时她被诸大人按在被褥里,也就是说,毒药进来时她的头颅处在安全区域,所以毒药无隙可入。”风檀掌心朝上承托着融化的雪水,翻覆手掌让雪水悉数下倾,声音陡然变凉,看向甄永明的目光也不再温和,断言道,“刑部排查的,不够。”
甄永明在这样的目光中错开视线,“今日受教。事不宜迟,老夫即刻派人再去红绣阁探查。”
风檀徐徐收回略显锋芒的目光,眉眼疏淡没有情绪,“大人言重,下官愧不敢受。”
她说罢,看看婉娘,又看看甄永明,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甄永明是官场里的人精,抚须一笑,“刑部以后与刑科免不了有打交道的地方,风大人有什么要求提出来便是,我也好卖你个人情不是?”
风檀道:“那下官便不卖关子直说了,红绣阁里的姑娘都是官妓,她们是些受父兄连累的苦命人,并不是自愿为妓。她们识过字,也读过书,无辜受牵已是可怜,若再施以酷刑逼供,实在是天理难存。当然,刑部也有刑部的难处”
“老夫明白风大人的意思,”甄永明打断风檀的话,“我会禀告尚书大人,停下此间酷刑。”
风檀拱手道谢,跟在甄永明的身后走出牢门。
甄永明边走边说:“风大人应当是认识婉娘吧?不过风大人刚来帝京半月,怎的与婉娘扯上了关系?”
他虽是笑言,语中却满满的全是试探。
来时的伶仃小雪已化为大片的鹅毛铺洒在夜色里,雪夜中风檀容色是更加圣洁的存在,可她说出的话却不那么清白,“我与婉娘,不过是在床上滚过几遭的关系。”
甄永明听罢一愣,随即朗声大笑,眸中疑色稍褪,摸了把胡子道:“知好|色而慕少艾,人之常情,人之常情!”
言罢,他看到前方风雪中静静伫立着一个人影,身高八尺,体型魁梧,头戴斗笠,腰挂大刀,斗笠上的雪花已厚厚一层,似是等候许久的模样。
“这是下官的侍卫,”风檀浅浅介绍一句,看着孟河纳布尔被浸湿了的衣衫,道:“孟叔,不是告诉过你雪大就要打伞吗?”
斗笠下孟河纳布尔的声音清晰传来,“林晚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