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旭东一指大军左边的荒原,转头问向导道:“这边你从前走过吗?”向导沉默了片刻后说道:“回大将军,往前走个几十里,标下都很熟悉。再要深入了,标下以前跟着马帮走过的次数不多,虽不甚熟,却也隐约记得些。”
“冲了吧!”王剪一见向导把握不大,在一边咋呼道。孙旭东没理他,转头看了旷校尉一眼,旷冷峻的面容分外沉着,让孙旭东心中一定,开口问道:“司虞,你看我大军该如何行动?”
旷稍作沉吟,抬头不答反问道:“胡子为什么独独放开了左边?”
“要么料定我军不敢轻易涉险,有恃无恐。要么引诱我军前往乌兰,暗设伏兵。”孙旭东答道,问题转来转去又回来了。
“正是,胡子就是料定我军不敢轻易涉险。孙先生不是说兵者,诡道吗,我看咱们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再说乌兰地形一马平川,无任何遮拦,并不宜大批兵马设伏。我看还是按胡校尉所说,先多派斥候去乌兰打探,看情况再定夺。”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孙旭东沉思片刻,暗下决心。转身令神机营选出二十人,十人一队,一队由蔡轮带信鸽,跟着斥候们监视正前方的三万胡兵,胡子动即放信鸽。另一队跟着向导前往乌兰:“途中若有异象,千万不要接敌,即刻回报本将军。”
两批人立即飞马而出,孙旭东令兵士们不准离鞍,军中器匠火速修补好破水囊。
往前方派出的斥候不停地回报,胡子只是在原地摆好了阵势。在其大队后竟还似有烟尘。
果然是摆下了几道防线,如果直冲正好被围在中间四面受敌。胡子总共大约也只有八万之众,如果后面还有大批兵马,乌兰就应该不会设伏。
大军在荒原上静静伫立,除了偶尔的几声马嘶,兵士们个个神情严肃,没有人相互私自议论。近半个时辰过后,到乌兰打探的向导和神机营的军士们终于快马赶回,回报乌兰确无异状。
“取水的小河里是否有水?”孙旭东欠身问道。
“有。”向导答道,那段小河即是到了枯水季节也不会干的,标下特意去看了,有水。“
孙旭东不再迟疑,下令大军即向乌兰开拨。
“军师真神人也。”极远处趴在地上的胡子斥候头子站起了身,其他八名斥候也爬起来,各自拍打着自己身上的灰尘。“留下六个人远远跟着,我先快马回报军师。”
六名斥候点点头示意留下,余下的两名斥候跟着头子跑向藏马匹的一处低洼地。
听了回报的胡子军师冷冷一笑,对身边率军的胡将立不花说道:“这大功算是立下了,将军只要跟着收尸就行了。”立不花哈哈大笑:“功劳都是军师的,立不花跟着沾光。嘿嘿,还是你们汉人那个那个湿滑湿滑的。”立不花汉语不太地道,私自用湿滑替代了狡猾。
“将军说错了,那叫狡猾。”那军师苦苦一笑,若有所思,两眼望着帐篷外幽幽说道:“汉人不是狡猾,而是被逼无奈。”
立不花体会不到眼前这位军师复杂的心境,怔了一下过后摇头笑着说道:“你们汉人的心思,咱们不猜,猜也猜不出。”
那军师眼里闪过一丝轻蔑,一挥手笑道:“是啊,将军只管大碗吃肉,大碗喝酒,没事猜别人的心思干嘛?”说罢两人相对哈哈大笑。
乌兰除了有条小河和一座缓缓隆起的小山坡外其他和荒原没什么区别,小河中间有一段即是到了枯水期也还有点水,方园几十里就这么一个水源,所以不管是过往的商旅还是附近的许多野生动物,都会跑到这儿来取水。
破虏军一路赶到乌兰的小河,马蹄声惊动了一群正在豪饮的野鹿,撒开四蹄蹦跳着远远逃开。已经有些口干的战马见了水长嘶一声,奋力向河边奔去。
孙旭东一边观察着四周的地形,一边吩咐轺车的兵士准备皮囊灌水。他跳下战马,走近河边时忽然闻到一股他感觉到十分熟悉的味道。
跑在最前面的几十匹战马已经伸长了脖子在喝水,孙旭东几步跑上前,用力闻了几下,脸色大变高声喊道:“你们别让马喝了,这水不对。”一边命令亲兵传令,后面的兵士不要再往河边靠。
骑在马上的兵士们闻声急忙往回带马缰绳,战马才喝了几口,哪里舍得回头,头被缰绳拉歪了就是不肯收嘴,直到被主人拉得吃疼受不了了,才恋恋不舍地回过头来,不停地喷着响鼻。
过了好一阵子旷校尉和胡校尉才分开兵士们赶了过来,一见孙旭东正在游目四顾,不停地嗅着气味,两人对望一眼疑惑不已,胡校尉出声问道:“将军大人,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