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月站在窗边,身影融入阴影。
她的感官延伸向整个临时营地。
士兵巡逻的脚步声规律而沉稳。
远处伤员压抑的呻吟细微却清晰。
学生们疲惫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一切都映在她的心湖,不起波澜。
她的注意力,始终有一部分,或者说绝大部分,萦绕在不远处那个房间。
陆沉渊在里面。
他需要休息。
白日的激战,对任何人都是巨大的消耗,即使是他。
苏明月没有丝毫倦意。
自从末世降临,睡眠对她而言,已是奢侈。
守护他,才是她存在的意义。
陆家。
这两个字在她心中重逾千钧。
不是束缚,是根。
是她这棵在末世飘摇的浮萍,唯一可以紧紧缠绕的磐石。
父亲陆苍穹。
那个如山一般伟岸的男人,是她对“英雄”二字最初的认知。
战友的女儿。
简单的五个字,却承载了陆家二十年的养育之恩。
她还记得,混乱的街头,火光冲天。
尖叫哭喊撕裂耳膜。
小小的她,在人群中被挤倒,绝望像冰冷的海水将她淹没。
是陆叔叔,将她从尸骸遍地中抱起。
那双沾染硝烟的手,温暖干燥,驱散了她所有的恐惧。
温阿姨温柔的怀抱,是她此生感受过最柔软的港湾。
“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他们是这么说的。
他们也是这么做的。
从衣食住行到学业,无微不至。
她苏明月,欠陆家的,早已还不清。
也不想还清。
这份恩情,她要用一生来铭记,用生命来报答。
而陆沉渊。
他不一样。
如果说陆家是她的根,那陆沉渊,便是照亮她整个生命的光。
最初,他是首长家那个矜贵的小少爷。
会礼貌地叫她“明月妹妹”。
眼神总是带着一丝疏离。
她努力学习,格斗、射击、战术指挥。
她想追上父亲的脚步,成为一名优秀的军人,守护陆家,也守护这个国家。
她以为,那会是她的人生轨迹。
直到那一次。
他被绑架。
十六岁的陆沉渊,第一次真正面临生死。
她跟随陆叔叔的队伍,参与了营救。
找到他时,他浑身是伤,却依旧挺直脊梁。
他的唇色苍白如纸。
“明月妹妹。”
他看着她,那样叫了一声。
声音沙哑,却带着奇异的安定力量。
那一刻,她心中某种东西悄然改变。
军队的荣耀,国家的安危,似乎都褪去了色彩。
只有他。
他的安全,他的意志,凌驾于一切之上。
她放弃了进入军校的机会。
她选择了另一条路。
管理,金融,商业运作。
他需要什么,她就学什么。
他想做什么,她就帮他铺平道路。
成为他的秘书。
最贴近他的位置。
最能为他效劳的位置。
有人不解。
有人惋惜。
说她浪费了天赋。
天赋?
她的天赋,就是为他而存在的。
苏明月轻轻调整了一下军用外套的衣领。
金属的冰凉触感让她更加清醒。
“冷静,果断。”
这是她多年养成的习惯。
也是他欣赏的品质。
可只有她自己清楚,这冷静果断的面具之下,是怎样汹涌的岩浆。
对他的爱。
已经超越了普通的男女之情。
那是一种融入骨血的执念。
一种近乎病态的渴求。
她可以为他处理最繁琐的文件,安排最复杂的行程。
也可以为他拔出军刀,斩断一切伸向他的触手。
无论是感染体,还是心怀叵测的人类。
她的双手,既能签署亿万的合同,也能毫不犹豫地染上鲜血。
只要是为了他。
体育馆外传来一声轻微的异响。
像是什么东西被碰倒了。
苏明月身体瞬间绷紧,如同猎豹锁定了目标。
她无声地滑到门边,侧耳倾听。
是巡逻的士兵不小心碰倒了堆放的空水桶。
士兵低声咒骂了一句,迅速将水桶扶好。
脚步声远去。
苏明月紧绷的肌肉缓缓放松。
虚惊一场。
但这样的戒备,早已成为本能。
任何可能威胁到他的因素,都必须在萌芽状态就被彻底清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