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拔出腰间那柄沉重的弯刀,寒光在晦暗的天色下骤然炸裂!
刀锋直指苍穹,他魁梧的身躯在鞍桥上挺直,用尽全身力气,发出震耳欲聋、如同滚雷般的咆哮,瞬间压过了战场所有的喧嚣:
“儿郎们——!!!”
这声怒吼,让所有金军铁骑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今日——!只管听我阿鲁补的令行事!此一战后——”
他刀锋猛地向下一挥,带着斩断一切的凶戾,直指前方那片血肉横飞、惨嚎震天的瓮城战场,指向那在完颜突合铁蹄下如同麦浪般倒伏、挣扎的天策新兵,指向那高耸的扬州城头,指向城头那抹擂鼓的刺眼红衣!
“杀光!烧光!抢光!”
“城破之后,三日不封刀!扬州城里的金银、绸缎、女人、粮食——都是你们的!随你们取用!随你们快活!用宋狗的鲜血和哀嚎,染红你们的战袍!用他们的头颅,堆砌你们通往富贵的阶梯!”
“让他们的皇帝看看!让他们的帝姬看看!这就是抗拒大金天威的下场!”
他猛地一夹马腹,胯下神骏的战马如同离弦之箭,率先冲了出去,弯刀在空中划出一道死亡的弧线,指向两万天策新兵,指向那敞开着的扬州主城门!
“随我——踏平此城!鸡犬不留!!!”
“杀!!!”
“屠城!屠城!!”
“抢光!烧光!!”
阿鲁补这赤裸裸的、带着血腥气和巨大诱惑的屠城令,如同最猛烈的兴奋剂,瞬间注入了每一个金兵的身体!
他们眼中最后一丝疑虑和谨慎都被贪婪和杀戮的欲望彻底吞噬!
五千金军铁浮屠眼中尽是狂热的嗜血!
疲惫被对财富和美色的渴望驱散!
伴随着山呼海啸般的“杀”声和“屠城”的狂嚎,整个金军前锋,不,是整个扑向瓮城的金军洪流,彻底沸腾了!
完颜突合所部五千铁浮屠,原本已在瓮城入口与天策新兵杀得难解难分,此刻更是凶性大发!
他们不再仅仅是冲击阵线,而是彻底化身为纯粹的杀戮机器!
弯刀、战斧、狼牙棒疯狂地挥舞,不再追求效率,而是追求最残忍的破坏!
断肢残躯在铁蹄下飞溅,惨叫声淹没在更狂暴的嘶吼中!
而紧跟在铁浮屠身后,作为第二波冲击力量的拐子马轻骑,以及后续压上的金军重步兵方阵,在阿鲁补亲自率领下,如同决堤的熔岩,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轰然撞向了已经承受着巨大压力的天策军防线!
这才是真正的、阿鲁补口中“踏平此城”的力量!
“轰——!!!”
第二波、第三波冲击接踵而至!其威势远超完颜突合的前锋!
天策军那由新兵血肉和帝姬鼓声勉强支撑起来的堤坝,在如此恐怖的、叠加的冲击下,终于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顶住!顶住啊!”
虞允文嘶吼着,长剑早已砍得卷刃,他身边亲卫不断倒下,又被后面的人填补上来。
但人力终有穷尽!
新兵们用命换来的短暂阻滞,在金军主力的全面碾压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溃!
他们也在害怕!也在后退!
防线被撕裂!
缺口在扩大!
金兵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食人鱼,疯狂地顺着缺口涌入!
他们践踏着同伴和敌人的尸体,挥舞着兵刃,目标只有一个——洞开的扬州主城门!
“城门!堵住城门甬道!”
虞允文目眦欲裂,他知道一旦让金军主力冲入城门甬道,一切都完了!
城楼上,赵清凤的鼓声依旧狂暴,她的双臂早已麻木,虎口崩裂的鲜血染红了鼓槌和鼓面,每一次敲击都伴随着她肺腑撕裂般的抽痛和嘶哑的“杀”声。
她看到了城外那如同地狱熔炉般翻滚的战场,看到了天策军的防线在金军主力冲击下如同脆弱的薄冰般碎裂,看到了无数年轻的身影在刀光铁蹄下化为血泥!
她的心在滴血,但她的鼓槌,却落得更重!更急!更疯狂!
那鼓声,是她最后的武器,是她对这座城、对这些死战将士最悲壮的挽歌和最不屈的呐喊!
张太尉瘫软在地,面无人色,看着金军主力如同黑色的死亡潮水,即将漫过瓮城,涌入主城门洞,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绝望声响,连关门的命令都喊不出了,只剩下无边的恐惧。
完颜突合狂笑着,一马当先,劈开两名阻拦的天策士兵,战马长嘶,眼看就要冲入那洞开的、象征着扬州财富和毁灭的城门甬道!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轰隆隆——!!!”
一阵沉闷却无比雄浑、仿佛来自大地深处的震动,压过了战场的喧嚣,由远及近,滚滚而来!
这声音不同于金军的号角,也不同于战鼓,它更像是……
无数铁蹄同时践踏大地发出的、整齐划一的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