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倏地起身,苍老的手指几乎要戳到谢云祁的鼻尖。
“你、你再说一遍!”
什么叫不是谢家嫡子?
难不成,他还想与谢家脱离关系不成?
一想到这儿,老太君就觉得胸口发闷,气冲头顶。
谢夫人慌忙稳住婆母,声音发颤;“云祁,你莫要犯糊涂,谢家百年门楣,可容不得你任性。”
“百年门楣?呵!”谢云祁轻笑一声,随手解开了身上那枚象征着谢家家主身份的玉佩。
“当年祖父扶持先帝登基,不也违背了‘不涉党争’的祖训?”
他将玉佩放在案桌上,“自小到大,谢家给我的一切,我都记在心里。”
“但这些年在朝堂如履薄冰,替谢家周旋各方势力,又何尝不是在偿还恩情?”
谢柔突然冲过来,拽住他的衣袖,“大哥你疯了!你可知离开谢家意味着什么?若没了家族倚靠,你那些新政主张不过是纸上空谈!”
“那就做个孤臣好了。”他缓缓抽回衣袖,声音依旧很淡。
“陛下正好需要这样的刀。”
“咳咳……咳咳……”
老太君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枯瘦的手紧紧的扶着太师椅。
从先帝的时候起,皇室就一直想要改革世家世袭罔替的制度,启用寒门或者新贵,试图与世家们分庭抗礼。
可是以谢家为首的世家门则紧紧的抱团在一起,或联姻,或结党,织就一张密不透风的巨网。这些盘根错节的关系,让任何改革政令都如石沉大海。
只有这样,才能确保世家的利益如古槐盘根般深扎朝野。
可如今,他竟为了一个女人,说什么不做谢家的嫡子。
简直可笑!
“好!好得很!”老太君气极反笑。
“谢家祠堂里供奉着二十八代先祖,哪一代不是为江山社稷肝脑涂地?你要为了个女人背弃祖训,他日有何颜面去见列祖列宗!”
她喘息着咳嗽两声,苍老的声音里带着狠厉,“只要我还活着,就绝不可能让你脱离族谱!”
谢氏倾尽全力培养出来的麒麟儿,如今却要去当条丧家犬,这让她怎能容忍?
这一刻,老太君心里是有怨气的。
若不是那楚青鸾和离回京,也许就不会发生这一切。
早知道,当初就应该想方设法让她继续呆在江南城,这辈子都别回京。
谢云祁冷漠的看着这一切,只觉得无比讽刺。
这就是谢家——百年簪缨世家,满口忠孝节义,可骨子里却比谁都懂得算计。
他们将他培养成最锋利的剑,却又想永远掌控剑柄。
老太君的咳嗽声在厅内回荡,谢夫人慌忙替她拍背顺气,谢柔则红着眼睛瞪着他,仿佛他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可她们谁又真正在意过他的想法?
从小到大,他读的是谢家指定的圣贤书,习的是谢家认可的兵法韬略,结交的是谢家安排的世家子弟,王公贵族。
他的每一步都被精心规划,仿佛一具完美的傀儡,只为了延续谢家的荣光。
而现在,他不过是想要为自己活一次,就成了谢家的叛徒,罪人!
真是可笑。
谢云祁缓缓抬眸,眼底的冷意更盛:“祖母,孙儿今日来此并非征求您的同意,而是告知。”
老太君猛地抬头,一双老眼里闪过不可置信:“你——”
“族谱除名又如何?”他的声音冷得像是淬了冰,“这些年我为谢家殚精竭虑,早该两清了。”谢云祁后退半步,眼神里满是决绝,“从今往后,我的路,我自己走。”
“放肆!”
老太君猛地拍案而起,声音狠厉:“谢云祁,你真当谢家奈何不了你?!”
谢云祁却淡淡一笑:“祖母大可以试试。”
“你——”老太君被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忽然踉跄一步,脸色煞白。
这次是真的被气病。
“母亲!”谢夫人和谢柔都慌了神,忙一左一右扶住她。
“大哥,你非要气死祖母才甘心吗?!”谢柔哭喊道。
谢云祁看着老太君苍白的脸色,眼底闪过一丝波动,但很快又归于沉寂。
他微微躬身,行了一礼,“祖母保重身体,孙儿先行告退。”
说完,他不再犹豫,转身朝外走去,背影挺拔如松,却没有丝毫停顿。
老太君见他去意已决,猛地抓起案上的茶盏砸在地上,瓷片四溅。
“好!你既然要走,我也绝不拦你!”她苍老的声音带着一股子狠厉,一字一顿道:“可你得想清楚了,你今日踏出了谢家大门,明日昭阳公主‘私通朝臣、意图干政’的折子就会被递到御前。
我倒要看看,你那位金尊玉贵的公主殿下,能不能扛得住这满城的风雨!”
谢云祁脚步猛地顿住。
他缓缓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