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永丰抬着孟老二的肩膀,冰冷的河水早已浸透裤腿,寒气刺骨。疲惫、悲痛、对前路的茫然,还有那挥之不去的、对“沙狐”如芒在背的恐惧,几乎要将他压垮。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死死锁定了那个一直沉默地跟在队伍最后方、负责断后警戒的佝偻身影——看守仓库的“哑叔”。
哑叔依旧穿着那身湿透的灰布旧衣,低着头,脚步蹒跚,仿佛耗尽了力气。但就在他侧身避让一块尖锐凸起的礁石时,微弱的光线掠过他的左耳廓。
齐永丰的心脏如同被重锤狠狠砸中!
一个极其清晰的、三角形的豁口!赫然烙印在哑叔的左耳上!与孟老二弥留之际,用尽生命嘶吼出的“左耳缺角”特征,严丝合缝!
孟二叔的警告、祠堂后井的投毒、石屋内淬毒的匕首、水洼边遗落的“鸩羽散”…所有的线索瞬间在齐永丰脑海中炸开,串联成一条冰冷致命的毒蛇!
“沙狐”!
他就是“沙狐”!
巨大的震惊和如同岩浆般喷发的愤怒瞬间冲垮了齐永丰的理智!他几乎要脱口嘶吼出来!但就在这电光火石间,严静似乎感觉到了他身体的骤然僵硬,疑惑地侧头看了他一眼。这一眼,如同冰水浇头,瞬间浇熄了齐永丰即将爆发的怒火!
不能喊!
雷大叔重伤濒危!孟二叔只剩一口气!队伍疲惫不堪,如同惊弓之鸟!此刻撕破脸皮,“沙狐”狗急跳墙,暴起发难,所有人都得死在这里!他必须忍耐!必须等待一个绝杀的机会!
齐永丰强行扭开头,装作被脚下碎石绊了一下,身体踉跄,掩饰住瞬间的僵硬和眼中几乎喷薄而出的杀意。他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握着孟老二肩膀的手,因为极度的用力而指节发白,微微颤抖。他将所有的愤怒和仇恨,都压进了这冰冷的忍耐之中。
队伍在压抑得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沿着崎岖湿滑的浅滩向上游艰难跋涉了不知多久。前方狭窄的石隙豁然开朗,出现了一个相对宽阔的穹顶岩洞。洞顶更高,一道不算大的地下瀑布从岩缝中冲出,哗啦啦地注入下方一个幽深的水潭。水潭边,是大片相对干燥、铺满细碎沙砾的平地,旁边甚至还有几块相对平整、可供休憩的巨石。这无疑是绝佳的喘息之地。
“停下!休整!”雷震山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和虚弱。他靠在一块巨石上,检查着身上几处最深的伤口,倒吸着冷气。两名沙影卫战士几乎是瘫倒在沙地上,重伤的那个胸膛起伏微弱,眼神已经开始涣散。齐永丰和严静小心翼翼地将孟老二放在干燥的沙砾地上,他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我…我去…弄点…干净的水…”哑叔(沙狐)低着头,声音嘶哑含糊,带着一种刻意的、气若游丝的虚弱。他不等任何人回应,便佝偻着身体,脚步虚浮地朝着水潭边缘,那道小瀑布下方水流最集中、形成的一汪看起来较为清澈的积水洼走去。
齐永丰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水!他要去水边!故技重施!孟二叔临终那“绿洲危”的嘶喊和投毒未遂的油纸包,如同魔咒般在他脑中疯狂回响!
机会!也是最后的危机!
齐永丰猛地站起身,装作活动麻木僵硬的四肢,不动声色地朝着哑叔的方向挪动了几步。他全身的肌肉如同压缩到极致的弹簧,所有的感官都提升到极致,目光如同淬毒的匕首,死死锁定哑叔那只缓缓伸向怀中的手!
就在哑叔的手即将触碰到怀中那个致命的油纸包时!
“动手!”齐永丰发出一声炸雷般的、积蓄了所有愤怒与恐惧的咆哮!他如同被压抑到极致的火山轰然喷发,用尽全身的力量和速度,如同离弦之箭般朝着哑叔猛扑过去!手中的柴刀不再是简陋的武器,而是承载了家园血仇、亲人血泪的复仇之刃,带着同归于尽的惨烈气势,撕裂潮湿的空气,狠狠劈向哑叔的后颈!
这一下暴起发难,快如闪电,狠如雷霆!
哑叔(沙狐)佝偻的身体猛地一震!眼中瞬间爆射出骇人的凶光,那伪装出的虚弱老态瞬间被一种猎豹般的凶悍和敏捷所取代!他竟在刀锋及体的刹那,身体如同没有骨头般,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和速度向侧面硬生生一拧!
“嗤啦——!”
柴刀带着撕裂皮肉的闷响,狠狠劈在哑叔的肩膀上!破碎的布片和温热的鲜血飞溅开来!但也仅仅是划开了皮肉,未能斩断筋骨!哑叔枯瘦的手如同毒蛇吐信,闪电般从怀中抽出——不是油纸包,而是一柄刃口闪烁着幽蓝寒光的淬毒匕首!反手就朝着齐永丰毫无防备的肋下狠辣刺来!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幽蓝的残影!
“永丰小心!”严静魂飞魄散,不顾一切地扑来!
“叛徒受死!”雷震山也怒吼着抓起狼牙棒,但他重伤在身,距离稍远,动作终究慢了半拍!
眼看那淬毒的匕首就要刺入齐永丰的肋下!
“砰!”
一块拳头大小、棱角锋利的黑色岩石,带着凌厉的破空声,如同炮弹般精准地砸在哑叔持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