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脊看到同伴的动作,也强撑着用弯刀和另一条完好的腿,试图站起来,剧痛让他冷汗涔涔,脸色惨白。
“扶着他!”雷震山对仅存的、伤势相对较轻的另一名渊民战士吼道。那名战士立刻上前,架住了石脊的胳膊。
一行人,三个重伤员,两个几乎失去战斗力的护卫,在漫天黄沙和不断崩塌的巨石间,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记忆中一个相对稳固、可能有出口的侧向甬道艰难跋涉。他们身后,狂沙如同贪婪的巨兽,迅速吞噬着祭坛的残骸、战友的遗体、敌人的尸骨,以及那曾经象征着远古力量的石母碎片。一座由沙砾、白骨和废墟堆砌的巨大“沙冢”,正在他们身后形成。
当他们终于踉跄着冲出最后一道即将被沙土封死的石门,重新感受到漠上那夹杂着滚烫沙砾的狂风时,夕阳正悬在地平线上。那轮残阳巨大无比,殷红如血,将整个白骨沙海染成一片悲壮而凄凉的金红。狂风卷起的沙尘在夕阳下飞舞,如同无数燃烧的金粉,也如同无数逝去灵魂的叹息。
他们渺小的、蹒跚的身影,连同身后那座迅速被风沙塑形的巨大沙冢,都被这血色残阳拉得老长,深深地烙印在这片被诅咒的沙漠之上。
风起新漠
数月光阴,在漠上如同被风沙磨蚀的岩石,悄然流逝。那场惊天动地的沙暴,以及沙暴中心传出的恐怖龙吟与光柱,早已化作无数版本的光怪陆离的传说,在饱受蹂躏的漠上诸部间口耳相传。
博斯国元气大伤。玉王子神秘失踪,精锐卫队几乎全军覆没,再加上那场几乎覆盖了小半个白骨沙海的、持续了月余的恐怖沙暴天灾,让这个一度野心勃勃的强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内乱。王庭暗流汹涌,各方势力为争夺权力蠢蠢欲动,再也无力也无意去追逐那虚无缥缈的“龙宫”传说。
而广袤的漠上,情况更为凄惨。那场由地脉龙魂残余力量掀起的沙暴,仿佛打开了潘多拉魔盒。曾经相对稳定的沙海变得狂暴无常,沙暴出现的频率和强度远超以往,大片曾经可以艰难求生的绿洲被彻底吞噬,商路断绝,部落流离失所。生存的压力如同沉重的磨盘,碾碎了无数希望。在绝望的喘息中,关于那场沙暴源头的流言愈发离奇。有人称看到了驾驭沙龙的“驭沙者”,是他平息了更恐怖的灾难;更多的人则咬牙切齿地诅咒着带来毁灭的“灾星”,认为正是他触怒了沉睡的地脉龙魂,才招致了这连绵不绝的天罚。齐永丰的名字,在不知情者的口中,已与灾难画上了等号。
在靠近西北边陲,一个风沙常年侵蚀、几乎被遗忘的小镇“砾石集”。这里远离博斯国的核心,也远离沙暴最肆虐的中心区域,成了勉强喘息之地。
深夜,镇子边缘一间低矮土屋的油灯下。
一个身影静坐。昏黄的灯光映照着他半边脸颊。那半边脸上,几道淡金色的、如同沙粒熔铸而成的奇异纹路,从脖颈蜿蜒而上,没入鬓角。这纹路非但没有破坏他的面容,反而增添了几分历经劫难后的沧桑与神秘。正是化名“金痕”在此隐居的齐永丰。
他手中,一方粗布正缓慢而专注地擦拭着一柄长刀。刀身黯淡,布满细密的裂痕,仿佛一碰就会碎裂。这正是那柄曾发出惊天动地龙吟,此刻却光华尽敛、布满伤痕的“沙魂”。粗糙的布面拂过冰冷的刀身和那些细微的裂痕,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突然,极其微弱的、仿佛错觉般的一声轻鸣,从刀身内部传来。几乎同时,刀身上那些黯淡的沙纹,极其短暂地、微弱地流转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金芒,如同沉睡的沙粒被无形的风吹动了一瞬。
齐永丰擦拭的动作猛地一顿。他深邃的眼眸骤然抬起,锐利如鹰隼,穿透简陋的窗棂,望向西北方向无边的黑暗。就在刚才刀身微鸣的瞬间,他清晰地“感觉”到,窗外遥远地平线上,一座沉寂的巨大沙丘,其顶端的沙粒,在无风的状态下,诡异地向下滑动了一小片。
吱呀——
土屋那扇饱经风霜的木门被推开,带进一股裹挟着沙尘的寒气。
严静走了进来。她穿着厚实的漠上长袍,遮掩了身形,但裸露的双手手腕处,仍能看到缠绕的、渗透着药味的绷带,一直延伸进袖口深处。她的脸色依旧带着几分大病初愈的苍白,但那双眸子却恢复了往日的清冷与睿智,只是深处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
“他出发了。”严静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齐永丰耳中,带着夜风的凉意,“雷震山传来的消息,走的是最险的‘鬼哭峡’,十天前就动身了。”
她走到桌边,将一个小巧的、用油布仔细包裹的东西放在桌上,解开。里面是一块巴掌大小、边缘呈不规则断裂状的古老金属盘。盘体非金非石,布满岁月侵蚀的痕迹,上面蚀刻着极其复杂精密的星图纹路和无法辨识的古老符号。在星图的某个角落,一个微小的、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