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内下了车,雨下得比六环还大。
一行人一块儿吃了午饭,雨势反而减小了,大家在路口告别,各回各家。
车向南开,窗外雨幕潇潇,夏天的雨带着轻微的闷热,丝丝缕缕在空中飘。
路过t大,暑期将至,陆续有学生拎着行李背着包抱着猫,在校门口搭车离开。
红灯堵车,温盏趴在车窗百无聊赖盯着外面看,视线内忽然闪过一个关键词,她像一只蔫儿唧唧小动物似的,忽然就来了精神:“商行舟。”
商行舟视线转过去:“嗯?”
“今天美术馆有展览哎,最后一天了。”温盏视线还落在外面的广告牌上,眼睛偷偷发光,伸手过来拽他袖子,“走都走到这儿了,我们去看看吧。”
商行舟视线微偏,看到她扣在他衬衫袖子上的几根手指。
细而白,松松的,看起来没什么力道,好像她也很清楚,不用太用力地提要求,他就会为她调转方向。
商行舟低笑:“走。”
初夏校园内,刚下过雨,空气清新微凉。
行道树旁的栀子花开了,有一些被打落枝头,掉在树丛中。
学生们行色匆匆,撑着伞从雨中走过。
商行舟单手插兜,撑着伞带她往美术馆走。
温盏低头购票,进门时听到工作人员感慨:“今天好多老师过来啊,学生都走了。”
另一个人搭腔:“都放假了嘛,做学生真好啊——”
两个人往前走,交谈声渐渐被抛到脑后。
走进美术馆,挑高的穹顶挂着一张巨幅海报,从天花板滚到地板,上面印着巨大的展览名字。
温盏看了眼,拽着商行舟去搭电梯:“在三楼。今天人好像不多哎,我们可以多待一会儿。”
商行舟长身玉立,一手拎着长柄伞,进门时套了塑料袋,水滴滴答答流进袋子。
他笑:“听你的。”
电梯上升,轿厢里没别人,他问:“不过,你刚在路上,欲言又止的,是想跟我说什么?”
“哦。”温盏挠挠脸,不知从何说起,“是想跟你分享……初初跟裴墨的进度,好像比我们想象中,更快一点。”
“叮”一声轻响,电梯门滑开。
商行舟顺手将她的手掌捏住,装进自己口袋,若有所思:“所以他们不仅牵过手,吻也接了。”
温盏:“……”
果然商行舟的想象力,和她一样有限。
她没打算展开讲,叹息:“我是觉得,你可能得尽快跟初初聊聊,她看起来有点苦恼。”
“小孩子谈恋爱不顺心,不是难免的?”商行舟看她,眼尾笑意流过,“你瞧我们俩当初,就亲个嘴,差点冷战起来。”
温盏耳根红了红:“我在那之前,是真没跟人亲过……嘴。”
商行舟乐了,故意逗她:“我也没有啊。”
“做没做过的事情,紧张不是难免的。”温盏小声嘀咕。
想,涂初初和裴墨肯定也有那个阶段,只不过他们偷偷谈了很久,所以现在不在那个阶段了……
三楼也没什么人。
果然跟楼下工作人员说得一样,展览最后一天,三楼空荡荡,走进展厅,交织的光影兜头笼罩过来,仿佛一秒步入民国。
温盏呼吸不自觉地停滞了下,注意力瞬间门飘走:“这个展厅好漂亮。”
两个人从头开始看。
没有解说,他们看得格外慢,恰逢这位建筑师百年诞辰,低低的玻璃柜里,陈列满他字迹整齐的手稿。
半圈下来,温盏一路没怎么说话。
直到看到建筑师和夫人的合影,她忽然停下脚步,叹息:“商行舟,我其实有一点发愁。”
商行舟撩起眼皮:“怎么?”
“我妈会不会真的不想让我俩在一起。”
“……”
温盏不知道他私下去找过杨珂,商行舟也没打算说,但在他看来,杨珂的态度没有想象中坚硬。
或者……
可能是从温盏在斯坦福,得抑郁症开始,杨珂的态度就开始软化。
商行舟低笑了下,捏捏她的手掌,扳着她的肩膀转过来:“一切都会顺利的,信我,好吗?”
展厅空旷巨大,四下无人,白色灯光垂落,展柜内复原的小建筑模型一动不动,静悄悄的。
温盏抬头,撞进深邃漆黑的眼。
她眨眨眼:“商行舟。”
声音软软的,不大,就这么寻常的一句称呼,撒娇似的。
她说:“你还记得我那个上司吗?就是迟千澈,他前阵子,来找过我。其实……”
她犹豫了下:“他跟我告过白,但我拒绝了。他说他家人身体不好,之后不想再在外面工作,年中之前,就会辞职,不再跟我共事了。”
“你瞧,我就说。”商行舟拇指落在她脸颊,轻轻摩挲,“怎么会没人喜欢你?我们小温,这不是挺受欢迎的?”
“是啊。”她跟他对视,一句句地,轻声问,“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