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娘秀眉几不可察地微微一蹙,眼中闪过一丝厌烦,但很快隐去。她沉默了一瞬,终究还是伸出纤纤玉手,接过了酒杯。她的手指白皙修长,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泛着健康的粉色光泽,捧着那流光溢彩的琉璃杯,更显得美不胜收。
她端着酒杯,缓步走到陈大勇面前。一股清幽冷冽,如同雪中寒梅般的淡淡体香,若有若无地飘入陈大勇的鼻端,让他心神又是一荡。玉娘微微抬起眼眸,直视着陈大勇。这一次,她的目光不再是完全的疏离,似乎多了一丝探究,甚至…一丝极淡极淡的好奇?她的声音依旧清冷,却似乎比刚才柔和了一丝丝:“玉娘…敬千户大人。”说罢,将杯中酒浅浅饮了一口。
陈大勇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美人当前,清音在耳,幽香萦绕!他慌忙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因为紧张,手竟有些微抖,酒液都洒出少许。“姑…姑娘客气!陈某…陈某…”他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看着玉娘那近在咫尺、清丽绝伦的脸庞,只觉得口干舌燥,脑子一片空白,只能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动作带着军汉特有的粗豪,引得旁边几个同僚发出低低的哄笑。
玉娘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唇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转瞬即逝。那一点细微的变化,落在陈大勇眼中,却如同冰河解冻,春花初绽,美得惊心动魄!他只觉得心头那簇幽冷的火焰,瞬间燃烧成了燎原之势!什么军务,什么威仪,什么克制,在这一刻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萨比尔适时地笑道:“千户大人真是豪爽!玉娘姑娘,你看陈千户如此赏脸,不如再为千户大人独奏一曲?也让大人领略领略你的才情?”他这是在为王镇的计划添柴加火,制造两人独处的机会。
玉娘没有立刻答应,只是静静地看了陈大勇一眼。那眼神平静无波,却仿佛带着某种无声的询问。
陈大勇此刻哪里还顾得上推拒?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点头:“好!好!有劳…有劳玉娘姑娘!”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颤。
玉娘不再言语,抱着琵琶重新坐下。指尖轻拂,一曲更为婉转缠绵的《汉宫秋月》幽幽响起。这一次,她的琴音似乎少了几分清冷,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幽怨与情思。包厢里其他人都识趣地压低了交谈声,仿佛将这方空间留给了千户大人与这位清倌人。
陈大勇痴痴地听着,目光须臾不离玉娘的身影。琵琶声如同无数只小手,撩拨着他沉寂多年的心弦。玉娘那清冷中偶尔流露的一丝柔和,如同最烈的酒,让他彻底沉醉其中,难以自拔。王镇描绘的“温柔乡”大门,在这一刻,伴随着这琵琶声和眼前的美人,向他轰然洞开。他浑然不觉,自己正一步步踏入一个精心编织的、以美色为饵、以欲望为网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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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醉仙楼”时,已是亥时(晚上九点)。秋末的夜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吹在陈大勇滚烫的脸上,却丝毫未能驱散他心头的燥热。玉娘的身影,她清冷的眼神,她指尖流淌的琴音,她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冷香,如同烙印般深深印在他的脑海里,反复回放。方才在包厢里,他几次想开口与玉娘搭话,却在她那清冷的目光下讷讷不成言,最终只是笨拙地称赞了几句琴艺,换来她微微颔首。这种若即若离,非但没有让他退却,反而像羽毛搔在心上,更添百爪挠心之感。
“大勇老弟,如何?哥哥我没骗你吧?这玉娘,可还入得了老弟的眼?”王镇带着几分醉意和促狭,拍着陈大勇的肩膀问道。萨比尔和其他几个同僚也在一旁暧昧地笑着。
陈大勇脸上有些发烫,借着酒意和夜色掩饰,含糊道:“玉娘姑娘…琴艺确实超凡脱俗,人…人也清雅。”他努力想表现得淡然,但语气中的回味与那掩饰不住的亮光,早已出卖了他的心思。
“哈哈哈!清雅?老弟你这话可太含蓄了!”一个喝得满脸通红的副千户大笑道,“那是天上的仙子落凡尘!就是性子太冷了些,像块捂不热的冰!陈千户少年英雄,说不定能把这冰美人给捂化了?到时候别忘了请兄弟们喝杯喜酒啊!”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陈大勇被笑得有些窘迫,心中却因那句“捂化冰美人”而莫名地涌起一股豪情和难以抑制的遐想。他不再接话,只是拱手与王镇等人作别,带着亲兵张彪,翻身上马,朝着千户所的方向行去。
马蹄踏在空旷的青石板街道上,发出清脆的回响。夜风吹拂,酒意稍退,但玉娘的影子却更加清晰。陈大勇骑在马上,思绪翻腾。一会儿是白日里穿着麒麟服接受众人朝贺的意气风发,一会儿是宴席上王镇的暗示和萨比尔的奉承,一会儿又定格在玉娘抚琴时那清冷的侧颜和最后那几乎难以察觉的、转瞬即逝的浅笑…
‘她对我笑了…’这个念头如同魔咒般缠绕着他。‘她是不是…对我有些不同?’一股从未有过的、夹杂着强烈征服欲和柔情蜜意的复杂情绪,如同洮水春汛,汹涌地冲击着他本就不够坚固的心防。他忽然觉得,自己这身麒麟服和手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