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曜星辉无声垂落,如同九根支撑天地的光柱,将揽翠轩前那小小的一方天地映照得纤毫毕现。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聚焦在药圃角落那片被驺吾无意间刨开的松软泥土上。
那块巴掌大小、边缘斑驳的古老石板,静静地躺在湿润的黑色泥土中。岁月在其表面刻下了深深的蚀痕,却无法完全磨灭其上那些用星辰轨迹勾勒出的奇异文字。每一个字符都仿佛凝固的星芒,在星辉的照耀下,流转着跨越万载的微弱光华。
“灵散千界,身化万象,待星印重圆,万流归源……”
熊云萝跪在泥土里,指尖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轻轻抚过那几个冰冷的星灵古篆。滚烫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滑过她小麦色的脸颊,滴落在古老的石板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水痕。那不是悲伤的泪,而是一种源自血脉最深处的共鸣被唤醒的激荡,一种找到失落根源的了悟和难以言喻的激动。
“星灵族…从未真正消亡…”她抬起头,栗色的马尾辫垂在肩侧,明艳的小脸上泪痕交错,眼神却亮得惊人,带着一种穿透时空的了悟,声音哽咽却无比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他们…化整为零…散于诸天万界…如同星辰隐匿于白昼…只为等待…星印重圆的那一日…”
“万流…终将归源…”她的目光越过清风子祖师,越过雪灵儿,最终定格在雪灵儿怀中、抱着云朵抱枕、小脸依旧带着惊悸茫然的欧卫身上,那目光如同朝圣者仰望信仰的源头,“圣印…就是那枚重圆的星印!圣印之主…就是指引万流归源的方向!”
清风子祖师早已停止了手舞足蹈,睿智的老脸因为极度的激动而涨得通红,白胡子一翘一翘。他死死盯着石板上的文字,又看看欧卫手腕的方向(虽然被衣袖遮住),再看看泥土里那点归于平静却更加深邃凝实的幽蓝光点,强行解读的灵光从未如此刻般汹涌澎湃!
“明白了!老朽彻底通透了!”清风子猛地一拍大腿(差点拍到自己),声音因为亢奋而劈了叉,“万流归源!万流归源啊!这不就是老朽方才所悟‘省流大道’‘躺赢真谛’的终极体现吗?!星灵族先贤,早已窥破天道至理!与其与天地争锋,耗尽本源,不如化整为零,散于诸界,省却无谓消耗,以待星印重圆之日,万流自然归源!此乃…此乃‘躺平式复兴’的最高奥义啊!妙!妙不可言!”他激动得原地转了个圈,道袍下摆带起一小片泥土。
紫霄真人不知何时也凑了过来,虬髯抖动,铜铃大眼瞪得溜圆,瓮声瓮气地嘀咕:“俺就听懂‘挖宝’俩字!这石板…是藏宝图?万流归源…是不是说散出去的宝贝最后都得回到一个地方?那地方在哪儿?石板后面刻着没?”他说着,蒲扇般的大手就朝石板伸去,想把它翻过来看看背面。
“住手!”清风子祖师和熊云萝同时惊叫出声!
清风子一把拍开紫霄真人的手,痛心疾首:“莽夫!此乃上古星灵遗刻!蕴含无上星轨道韵!岂能如此粗鲁对待?!万一损毁了星灵先贤的智慧结晶,你担待得起吗?!”
熊云萝则更加紧张,她手腕内侧的残缺星印微微发热,本能地感应到这块石板承载着极其重要的信息,绝不容有失。她小心翼翼地将石板从泥土中完全取出,用衣袖仔细擦拭掉上面的浮土,露出完整的石板正面。
石板正面除了那几行箴言,下方还刻着一幅极其简约、却透着一股玄奥意境的图案:那是一株线条古朴的大树,树干虬结,树冠如云。在大树根部,环绕着一圈由无数细密光点组成的、如同锁链般的星环。整幅图案透着一股被守护、也被禁锢的意味。
“树…大树…”一直安静缩在雪灵儿怀里的欧卫,小脑袋忽然动了动,大眼睛望着石板上的图案,小声地嘟囔了一句,“像…像村里的大树…”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孩童的懵懂,却像一道惊雷劈在熊云萝心头!
“村里的大树?桃源村?!”熊云萝猛地看向欧卫,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她之前一直沉浸在石碑箴言带来的震撼中,此刻被欧卫无心的话语点醒,一个尘封在血脉角落的记忆碎片骤然清晰起来!
她记得!在很小的时候,父亲熊霸天曾带着她,秘密前往一个被群山环抱、四季如春的小村落。父亲当时神情异常肃穆,指着村口一株巨大的、开满粉霞般花朵的古老桃树,用一种近乎耳语的声音告诉她:“云萝,记住这棵树。这是我们万兽谷世代守护的秘密之一。树下…埋藏着星灵族失落的一角…”那时她还太小,只记得那树好大好大,开的花好香好香,树下似乎有银光闪烁…后来父亲再未提起,这段记忆也渐渐模糊。
“桃源村!古桃树!”熊云萝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她指着石板上的大树图案,“是它!一定是它!圣印之主在桃源村唤醒过古树的星图!树下…树下一定有东西!是星灵族散落的‘万流’之一!是归源的关键线索!”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也仿佛是某种源自同源的召唤,她指尖残留的、方才拂拭石板时沾染的一丝极其微弱的星辉气息,无意识地靠近了泥土中那点幽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