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中璇玑仪核心的阴阳鱼旋钮兀自低鸣,磁针死死咬住东北涿鹿的方位,针尾却在微微震颤,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牵扯。禹鼎残片嵌在罗盘凹槽内,“冀州贡”三个虫鸟篆字泛着不祥的血光,一丝比发丝更细的赤煞正沿着臂上经脉,如毒蛇般缓缓游向心窍。墨痕以刻刀尖在左腕“内关”穴疾点,试图引地髓寒气暂时封堵,刀锋过处,皮肤下透出蛛网状的玛瑙纹路,带来金石摩擦般的锐痛。
“咔哒。”
一声微不可闻的机括咬合声,混在流民的嘈杂中,却如冰锥刺入墨痕耳膜。他猛地侧身翻滚。
“嗤嗤嗤——!”
三枚细如牛毛的乌针钉入他方才倚靠的湿土,针尾萦绕着一缕青黑煞气,所触泥浆瞬间凝结如黑曜石。
阴影里,三个身影如鬼魅般浮现。不再是刑部海捕房的狴犴纹皮甲,而是紧裹身躯的玄色夜行衣,唯有袍角在血月下翻飞时,才能窥见内衬用银线暗绣的紫微星斗图纹——钦天监直属,专司缉拿“异端”、“妖工”的星卫!
为首者身形瘦削如竹,面上覆着半张青铜傩面,露出的下颌线条冷硬。他并未持刀兵,双手笼在袖中,指尖似有星芒流转。“墨家余孽,‘璇玑仪’…监正大人果然神机妙算。”声音透过傩面传出,带着金属摩擦的嗡鸣,毫无人味。“交出禹鼎碎片,或可留你石躯一具,镇于观星台下,以儆效尤。”
墨痕不语,左臂罗盘边缘金、木、水、火、土五枚微型磁针次第亮起微光,袖中磁屑无声悬浮。他眼角的余光瞥向身后——是死胡同,高耸的城墙夯土被地髓矿渣浸染成赭褐色,雨水冲刷的沟壑如同凝固的血泪。
另两名星卫动了。一人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指尖迸出数点惨绿星芒,如活物般射向墨痕面门。星芒过处,空气发出嘶嘶哀鸣,带着销魂蚀骨的阴寒。另一人则如大鸟般掠地扑来,袖中滑出一柄尺长短刃,刃身并非钢铁,而是某种暗沉的骨片,其上天然生就的纹路竟构成微缩的“二十八宿图”,刃尖一点寒芒直指墨痕心口膻中穴!
墨痕身形疾退,后背几乎贴上冰冷的城墙。刻刀在掌心璇玑仪“震”位符文上闪电般一点。嗡——!阴阳鱼旋钮骤然逆转半圈!一股无形的磁爆波纹猛地扩散。射至面前的惨绿星芒被磁波干扰,轨迹诡异地一偏,嗤嗤几声没入泥地,将污水冻出片片惨绿冰花。那持骨刃星卫的扑击也随之一滞,仿佛撞入无形泥沼。
“哼,磁枢扰灵?”傩面首领冷哼一声,笼在袖中的右手倏然探出。五指箕张,掌心竟托着一面巴掌大小的青铜星盘,盘面以银汞为河汉,镶嵌细碎宝石作星辰,中心一点紫微帝星灼灼生辉。“天行有常,岂容尔等巧匠妄动!”
星盘上紫微星骤然亮起刺目光芒。一股沛然莫御的星辰威压轰然降临!墨痕左臂罗盘赤芒暴涨,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悬浮的磁屑如遭重击,簌簌坠落。他闷哼一声,鬓角玉丝瞬间又蔓延数分,冰冷直透颅骨。那持骨刃星卫顿觉周身束缚尽去,眼中凶光大盛,骨刃撕裂空气,带着撕裂魂魄的尖啸,直刺而来!
千钧一发,墨痕眼中厉色一闪。他不退反进,左臂猛地扬起,袖中并非以磁屑布防,而是将嵌着禹鼎残片的罗盘本体,悍然迎向那刺来的骨刃星图!同时,右手刻刀如毒龙出洞,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点向璇玑仪核心阴阳鱼的“离”位!
“铛——!!!”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爆鸣!骨刃狠狠刺在罗盘中央。禹鼎残片上“冀州贡”三字血芒狂闪,一股源自上古的厚重苍凉之气轰然爆发!骨刃上精细的星宿纹路如同被巨锤砸中,寸寸崩裂!那星卫如遭雷击,虎口崩裂,骨刃脱手飞出,整个人喷血倒撞在城墙上。
而墨痕的刻刀,已精准点中逆转的阴阳鱼“离”火之位。嗡——!璇玑仪剧烈震颤,槽内残余的地髓并未化作烈焰,而是被强行抽取,顺着刻刀指引,化作一道凝练如实质的幽蓝细线,并非攻敌,而是射向他脚下污水横流的地面!
“滋啦——!”
幽蓝地髓如活水入滚油,瞬间渗入混杂着丹毒渣滓的泥浆。污秽的泥水仿佛被赋予了生命,猛地沸腾、鼓胀!无数裹挟着黑绿色毒秽的泥浆水箭,受地髓导引与磁力牵引,如同被激怒的毒蜂群,铺天盖地射向三名星卫!其势之疾,远超寻常水箭,更带着侵蚀罡气的污秽丹毒!
傩面首领星盘紫光流转,在身前布下一层星光屏障,泥浆水箭撞上光幕,嗤嗤作响,腾起腥臭白烟。另两名星卫则狼狈不堪,挥袖格挡,玄衣被污秽泥浆腐蚀出破洞,皮肤沾上之处立刻红肿溃烂。
趁此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