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他低头,看着臂弯里无知无觉的孩童,看着那半截在幽暗水光中依旧冰冷的青铜鼎耳,染血的右手五指缓缓收紧,握住了刻刀冰凉的木柄。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那死死吸附在阿宝背脊裂纹边缘、被污血和毒浆浸染的磁针,受下方异兽狂暴吸力与禹鼎残片气息的双重牵引,针尖那缕微弱血芒猛地一跳,竟脱离了阿宝的躯体,如同离弦之箭,射向下方的深渊巨口!
磁针入喉的瞬间,异兽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无形的巨钉贯穿,剧烈抽搐骤然停止!暗金竖瞳中的狂暴与怨毒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惊悸!它脊背上嶙峋的青铜骨刺根根倒竖,发出高频震颤的嗡鸣,与磁针残留的微弱磁力产生诡异的共鸣!
百丈河渊,时间仿佛凝滞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墨痕爆发出最后的生命力,左足狠狠踏在异兽上颚一颗凸起的青铜獠牙上,玉化的脚踝传来骨骼碎裂的呻吟,人却借力如箭鱼般冲破倒卷的浊流,猛地撞出了翻滚的河面!
“噗哈——!”
冰冷的空气夹杂着河腥灌入肺腑,墨痕贪婪地喘息,眼前一片血红模糊。血月依旧悬在漆黑的天穹,将呜咽的洛水染成一片猩红。怀中阿宝冰冷僵硬,背脊裂口不再喷涌,只余深处一点熔岩冷却般的暗红。那半截青铜鼎耳被阿宝死死抱在胸前,入手依旧沉重冰冷。
脚下,浑浊的河面如同煮沸般剧烈翻腾,巨大的漩涡急速扩大,中心传来沉闷如远古巨兽哀鸣的隆隆回响。漩涡边缘,浑浊的河水里翻滚着大片大片的青铜碎鳞和暗红腐肉,浓烈的硫磺与血腥气冲天而起。
河滩远处,一点土黄色的星卫罡气在芦苇荡边缘剧烈摇曳,青铜傩面人立于浊流,掌中星盘紫微帝星蒙尘依旧,傩面下传出压抑到极致的、金属摩擦般的低吼。西北岸,琅琊铁骑在污浊的河滩上重整阵型,铁面武将的精钢面罩裂痕处渗出血丝,鹰眼死死盯着河中那如同地狱之眼的巨大漩涡,以及漩涡边缘那道半身染血、玉痕狰狞、在血月浊浪中载沉载浮的残破身影。
墨痕的左臂已无知觉,罗盘边缘的皮肤彻底玉化龟裂,深嵌其中的磁针基座裸露在外,沾满污血。他仅存的右眼扫过虎视眈眈的追兵,扫过怀中死寂的阿宝与冰冷的鼎耳,最后落回脚下那吞噬了守护异兽、依旧翻涌着不祥气泡的深渊漩涡。漩涡中心,隐约有一点极其微弱的血芒,在幽暗的河底深处明灭,如同巨兽尚未瞑目的独眼,死死盯着他,也盯着这被污浊与煞气浸透的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