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陆老爹说,是她自己说不想被人烦,所以他才埋到那的。
两棵树的中间,一个小小的坟包,上面和周围开满了各种颜色的野花,一棵杂草都没有。
除了坟边,附近都是杂草石头坷垃的。
一看就知道,坟边的野花是被人特意挪过去的。
墓碑上,刻的是:爱妻月娘之墓。
连个完整的名字都没有。
陆老爹说,这也是妻子的交代。
说她以前有个未婚夫,若是被他寻来,陆老爹连她的骨头都护不住。
陆老爹哪敢不听。
陆青青过来的时候,陆老爹正在修墓。
每一次来,他都要东补补西添添土。
“爹!”
“呀,你咋个来了!天都快黑了,我正想回去呢!”
陆老爹虽如此说,但脸上很高兴,扭头对着坟墓道:“月娘,闺女来看你了!还给你带了吃的。
大桃子呀,你最喜欢吃这个了!”
陆青青跪下,拜了拜,也不知道说啥,就没说。
陆老爹已经很高兴了。
这是陆青青第一次拜她娘。
“你娘在的时候,最疼的就是你了,现在看到你继承了她的衣钵,一定很高兴。
哎,瞧,爹糊涂了,你们娘俩在梦里相处多着了,她哪能不知道。”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以前天天操心你,没时间乱想,现在你懂事,省心了,我这总想起你娘。”
陆老爹在这絮叨,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
陆青青也就跟他说说话。
“爹,你和娘是怎么认识的?”
“认识……认识的时候不大美好。”
“那就不说了。”
“说也没啥,让你知道世间险恶。”
陆老爹盘腿坐下,就给陆青青讲他们在京城时发生的事。
那会儿,陆老爹一心要学手艺,跟人去了京城。
京城哪是什么人都能待的,别说拜师,就是在木工店做伙计都没人要。
他乱晃了几天,就是这时候碰到的山月明。
她那会儿正被两个混子装在麻袋,要卖给人贩子。
陆老爹打不过混子,又听到里面有姑娘的哼哼声,不忍心走,就悄悄躲在一旁。
终于等一个混子去联系人贩子时,他拿着石头砸晕了剩下的那个人。
解开麻袋的时候,他都吓坏了,里面完全是个血人。
“你娘被挑断手筋,打了板子,扔出衙门,奄奄一息的,又被混子给装了麻袋。”陆老爹悄悄擦了一把泪。
“什么天子脚下,那京城表面繁花似锦,内里杀人越货的勾当比任何地方都多。
后来我就在京郊山下搭了一个茅屋,和你娘住了下来……
我东拼西凑的学手艺,你娘慢慢养好了手,有了你们……”
陆老爹只是寥寥几句带过,但其实那段时间艰苦而漫长。
比如,山月明很长时间都处于颓废状态。
比如陆老爹是如何一次次碰壁,终于找到收他的木工店,他一点点偷学着手艺。
小人物存活的艰辛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就算他不说,陆青青也能够想到。
忽觉脸上异样,她伸手一擦。
一手的泪水。
她竟然听哭了。
陆青青有些愣。
在现代,同事喊她冷血美人。
泪点超级高。
她的记忆里,也不记得自己哭过。
她现在,竟然哭了?
“爹,你现在回想起这些来,会觉得苦吗?”
“不苦。很甜,现在想来都是甜。
可是再也回不去了。”
再也见不到了。
见不到之后的日子,才是苦的。
“哦对了,你娘那会儿不叫山月明,叫水中月。后来她才告诉我真正的名字。
我觉得,这两个名字都好听。”
“水?”陆青青一愣。
徐睿那天问的,就是水!
徐睿认识她娘?
“爹,娘除了京城,还去过哪里没有?”
在流云村的日子可以忽略不计,回来不久娘就去世了,连村民都没见过。
“你娘去京城前还去过不少地方,怎么了?”
“哦,没什么。”
徐睿那么年轻,不知道是怎么认识娘的。
县令大人是去年来上任的,也不知道是哪里人。
夕阳西下,百鸟归巢。
头顶的鸟鸣声让两人惊觉天已经暗下来。
该回家了。
“爹,走吧。”
陆青青扶起陆老爹。
两人走到了村路上。
前面一辆马车“哒哒哒”的朝这来了。
陆云挥舞着小马鞭:“聪聪!看清楚没有,前面那个老头,就是咱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