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禧棠走过去,将手腕递到他面前,她以为是用切脉的方式。
却不想,被他粗暴地拽入怀中。
晏以昭失血过多,体温很低,紧贴着她时,冰得她微微一颤。
但箍在她腰背的双臂却异常有力,紧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将脑袋贴在她的左心口处,眉间皱起深痕,呼吸急促。
男子乌黑柔软的长发,划过她的指尖,带起异样的酥麻。
宋禧棠只觉心尖鼓擂,越来越急,越来越响。
比这更虚弱的晏以昭,她见过。
新婚夜,他阖目躺在大红喜床之上,气息奄奄。
但都没有像此刻一般,让她感觉到他的飘摇欲碎,就像一件布满裂痕的玉器。
她一动不动,任他抱着。
直到他紊乱的呼吸渐渐变得绵长舒缓,紧皱的眉头也一点点松弛下来,安然睡去。
宋禧棠这才小心翼翼地托着他的肩背,将他轻轻放卧,掖紧被角。
她吹熄烛火,悄悄离开里屋,到外间的窄榻凑合一晚。
本该沉睡的男子,却在此时,面无表情地睁开眼。
这几日的事,在他心中过了个遍。
从七日前,那一顿板子开始,她的痛觉同步传至他身上。
她受难,他第一时间感同身受。
她的性子变了许多,敢闯入前厅,在晏承功面前叫板。
但又没怎么变。
今夜,就算以为他起了杀心,她也能转眼释怀,仅嗔怪一句,还愿哄他入眠。
微风起,珠帘动。
透过缝隙,可见女子蜷缩在榻上的模糊影子。
晏以昭眼底一片嗜光的深黯。
宋禧棠。
你的心,总是很软。
很好骗。
翌日。
宋禧棠在榻上醒来时,天光大亮,珠帘已被卷起,拔步床上空无一人。
听椿萱说,世子已去上早朝。
宋禧棠困顿地睁不开眼,揉了揉脸。
什么朝还得让吐血吐了大半夜的病人亲自去上?晏以昭也是不易。
“姑娘,这是世子留给你的。”椿萱递上一只小巧的白釉盖罐。
宋禧棠坐起身子,打开瓷盖,一下子就精神了。
罐里满满当当,正是昨日那消食的黑药丸子。
她啪地合上盖子。
他还是血吐少了!竟还拿这药丸来吓唬她。
棠溪阁白日只有主仆两人,清净得很。
椿萱外出打探,回来后絮絮说着府中传闻。
昨日,晏以昭在祠堂焚毁祖宗牌位之事,把雍宁侯气病了。
黄氏的丧仪由二夫人负责打理,长公主这几日都会在侯府中住着,撑撑场面。
还有,晏以昭发病的消息被封锁的很好。
但他宿在她房中,晨起出门前给她留了药丸的事,倒是在侯府传了个遍。
传着传着,变了味儿。
都说世子着貌似亡妻的狐媚子的道,一夜情迷,收用了她,但只当她是个玩物,给她吃了避子丸,不想她诞下血脉。
宋禧棠听得津津有味,主仆聊起这些意外地起兴,说个不停。
本以为今日无人打搅,但还是来了位稀客。
这人进门的时候,宋禧棠正吃着李梅杏,纠正椿萱。
“收用,听着好像纳通房丫头,我与世子是夫妻,就算睡在一起也是天经地义,纲纪伦常。”
“长公主驾到!”侍女高呼一声。
宋禧棠吐出杏核,草草抹了下嘴角,趿鞋下榻,深拜行礼。
因为府中有丧事,贞如长公主素装淡容,仪态万方地行至上首落座。
贞如长公主没看她,捏起一颗她先前吃的李梅杏,又随意地丢回碟子中,开口道:“方才,听你在说什么纲纪伦常?”
长公主没有叫坐,宋禧棠只能站在下首。
她垂眸看着裙摆,回道:“儿媳在说阴阳和谐,乾坤有序,敦伦之礼是纲常。”
“儿媳?”
长公主从头到脚打量着宋禧棠,忽而一笑。
“你骗骗别人就算了,还有胆子敢来骗本宫。”
长公主不信这些鬼神邪说,若人真的能死而复生,皇帝何需寻长命之药。
宋禧棠道:“儿媳不敢,没有欺骗您。”但她的声音却听不出几分惧意。
长公主也听到了府中传闻,深深凝着她,“世子宠幸了你,你就开始敷衍,你学她,学得越来越不用心。”
自己这个本尊,反倒不如替身?
宋禧棠抿抿唇,又听长公主问:“你最大的纰漏是什么,你可知道?”
她摇头,真的不知。
但她虚心好问。
“母亲,我最大的纰漏是什么?”
长公主眼中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
“本宫方才的这番话,如果是宋氏,她定不会追问,安静守本分,遇事恬淡一笑,这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