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床单上震动,新的假消息又弹了出来。杨明远没去看,只是盯着窗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影子,眼底翻涌着比烟还浓的阴翳——现在还不是时候,他要等,等一个能让她跪在自己面前的机会,等一个……连她自己都不得不承认“离不开他”的时刻。
那几份合同还在床板下安静躺着,像几颗定时炸弹,而他这个握弹的人,有的是耐心等引线被点燃的那天。
“操!”他把手机狠狠砸在墙上,塑料壳裂开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格外响。墙角的泡面桶倒了,汤洒在磨破的裤脚上,和他眼底翻涌的烦躁混在一起。
原来看着得不到的人从云端摔下来,心里不是痛快,是更堵得慌的憋屈——就像他自己,困在这破旅馆里,连骂她一句的资格,都像是偷来的。
“咚,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像砸在铁皮上,一下比一下重,震得那扇旧木门“吱呀”乱响。杨明远刚把烟蒂摁灭在泡面桶里,吓得手一抖,半截烟掉在裤腿上,烫得他猛地跳起来。
“快开门!快开门!”门外的吼声混着敲门声,像催命符似的往耳朵里钻。他慌手慌脚把床板下的合同往枕头底下塞,又踢开地上的泡面汤,刚摸到门把手,敲门声突然停了——整整一分钟,震得他耳膜还在嗡嗡响。
他咬着牙拉开条缝,门外站着个壮实的中年男人,是房东婆婆的儿子,手里攥着个抄表本,脸拉得老长。
“抄水表。”男人没好气地挤进来,眼睛跟扫描仪似的扫过这巴掌大的单间——床尾堆着没洗的衣服,桌上摆着吃剩的盒饭,墙角的泡面桶倒了俩,汤渍在地上洇出深色的印子。
“刚才听见里面有摔东西的动静,干嘛不开门?”男人一边拧水表盖子,一边回头瞪他,“说睡觉?就这屁大点地方,喘口气都能听见,你糊弄谁呢?糊弄鬼啊?”
杨明远后背的汗把衬衫黏在身上,干笑两声往旁边挪了挪,挡住枕头底下露出的合同边角:“刚……刚睡迷糊了,没听见。”
“哼,”男人撇撇嘴,在本子上划了个数字,“我妈说你这几天神神叨叨的,整天关着门不出声,别是在屋里干啥坏事。”说完“啪”地合上本子,转身就走,关门时还故意用了劲,门板撞在门框上,震得墙上的灰都掉下来点。
杨明远盯着紧闭的门,手还僵在半空,心脏跳得像要撞破肋骨。枕头底下的合同硌得慌,他摸出来又塞回去,反复好几次,才发现自己手心全是汗——刚才那一分钟的敲门声,差点把他藏了三年的秘密,震得露了馅。
杨明远刚把枕头底下的合同按平整,屁股还没沾到床沿,“咚,咚咚咚”的敲门声又炸响了,比刚才还急,震得那扇薄木门直晃悠。
他吓得差点从床上弹起来,后颈的汗毛瞬间竖了——是谁?不会吧!刚走一个又来一个?还是被房东儿子发现了什么?他攥着衣角没敢出声,听着外面的敲门声敲足了一分钟,终于传来房东儿子不耐烦的吼:“你干嘛呢?聋了?怎不开门?”
一听还是那嗓门,杨明远悬着的心落了半截,却更懵了:这人怎么去而复返?他磨磨蹭蹭拉开门,还没来得及问,就被对方劈头盖脸一顿骂:“你屋里藏金子了?开门这么慢!我手机落你洗手台了,刚走两步摸兜才发现!”
杨明远这才瞥见对方手里空空的,刚才确实没拿手机。他讪讪地往旁边让,看着男人几步冲到洗手台,抓起台面上那部屏幕裂了角的手机,转身时又剜了他一眼:“看你那魂不守舍的样,跟做贼似的。”
“没、没有……”杨明远干笑着摆手,后背却直冒汗——刚才藏合同的时候慌里慌张,压根没注意洗手台还放着个手机。
男人揣好手机往外走,临出门又回头啐了句:“下次敲门利索点!再磨叽我让我妈赶你走!”
门“砰”地关上,杨明远僵在原地,半天没动。屋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刚才那阵敲门声像还在耳朵里响,手心里的汗把衣角洇出一小片湿痕。
他低头看了眼洗手台的方向,突然想笑——藏了三年的秘密没露馅,倒被个落手机的插曲搞得像做贼被抓现行,这尴尬劲儿,比刚才被怀疑藏坏事还让人头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