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垂丧灯,满堂素绸,纸马盈庭,香烛彻夜。
自广胜寺延请的十二位高僧,于前厅启建七日水陆法会。
金铙铜磬震落梁尘,木鱼诵声昼夜不休。
后院书房,徐家四兄弟相对而坐,气氛微妙。
就连老四徐启冬,瞎眼聋耳,手腕碎裂,也挣扎着坐了过来。
昨夜那事难以启齿,但终究得面对,只是可惜了三嫂,如此娇柔美艳的身子…
“咚!”
徐启春轻敲桌子,面不改色,淡淡地瞥了眼徐启冬:
“查到什么了?”
“县衙这边…没有任何风吹草动。”
徐启夏深吸一口气,沉声道:
“和我们结过仇的那几家,起居正常,没和陌生人往来过。”
说着,他看向徐启秋:
“蛇欲迷魂散…是青蛇帮的秘药,三弟应该更清楚。”
面对两个兄长的审视,徐启秋头皮发麻,饶是他工于心计,善于阴谋,此时也有些接不上话。
蛇欲迷魂散,是青蛇帮秘药,为赤信堂独有。
他不知用这种秘药坑害了多少女子,却没想到…
有一日,居然会报应到自家女眷身上。
自己的五房妻妾,被老四玩了不说,甚至还被奴仆,门子,护院……
甚至连带大嫂,二嫂她们,都受了池鱼之灾。
这等背伦丑闻一旦传扬出去,他们徐家四兄弟…
除了以死谢罪,不做他想。
好在大兄当机立断,以鹤顶红毒杀了家中所有女眷,和所有下人,又让二兄使了五千两银子打点县衙上下…
才把这事掩盖过去。
如今回想起来,颇多疑点……
蛇欲迷魂散,炼制不易,每一瓶都价值数百两银,堂内皆有交易记录,笔笔详尽。
除了,给牛强的那瓶!
牛强半途被毒杀…秘药遗失…徐家食水被投药!
有人在暗中窥视我,知晓我的一举一动——
山雀!
他脑海中似有电光划过,记起了昨日察觉到的古怪。
青蛇帮内蛇蟒遍地,鲜见鸟雀。
当时自己还诧异,那山雀是如何进来的。
只是那会光记着和牛强说话,没有往深处想。
现在回想起来,那山雀似乎也是牛强离开后,就不见的?
然后,牛强就死了…
“你是说,有人以山雀暗中窥视你?”
徐启春神色平静,甚至连语气都没发生变化。
徐家四兄弟,虎狼蛇犬。
不少人害怕老二徐启夏,因他既凶残又狡诈,一旦结怨,便会以各种手段干扰、疲惫、纠缠,直至对手露出破绽,被他“咬住喉咙”。
也有不少人恐惧老三徐启秋,此人善忍阴毒,好似蛰伏的毒蛇,不出手则以,一出手就是绝杀。
但只有他们几兄弟内部,才知道…
真正最可怕的,是老大徐启春。
因为,他善断!
有几次,几个弟弟都以为家族撑不过去,最后都靠他的一锤定音,死中求活。
从不显山露水,将锋芒藏于两个弟弟身后,但每到关键时刻,却总能力挽狂澜。
比如昨夜,宅中异变,妻女遭辱,他果断出手,毒杀所有女眷、下人,掩盖丑闻……
将对徐家的不利,降到最低。
“昨日我……”
徐启秋连忙将昨天的经过讲了一遍,甚至连他图谋老贺家《青蛇剑法》的算计,也说了出来。
“老贺?”
徐启春屈指轻敲桌面,发出“咚咚”声响,目光闪烁。
片刻后,他手指忽然一顿,低头幽幽道:
“先暗中打探清楚…老贺背后究竟是何人。
若是得罪不起,我们兄弟几人便登门道歉,争取攀上关系。”
这话一出,徐启夏,徐启秋二人脸色难看,但还是点了点头。
这么做,虽然难堪,但最符合徐家利益。
唯有徐启冬面皮发红,忍不住开口:
“大兄,嫂嫂她们尸骨未寒,怎么能……”
“妻妾死了可以再娶,子嗣绝了可以再生,下人没了可以再招…”
徐启春转过头,目视他,眼神淡漠:
“只要我们在,徐家…就在。”
——
“噗!”
银光乍现。
一头牛犊大小的异鼠应声栽倒,抽搐两下,没了声息。
其脑门上,赫然插着把飞刀,刃身尽没。
五十余丈外,刘晟闭着眼,“蛛形”天赋加持下,地下十丈的一应情形,都清晰倒映于脑海中。
譬如,这窝异鼠,在被杀了七头成鼠后,还剩两头幼鼠躲在了地下六丈深的洞穴里。
如果不斩草除根,用不了一年,三河村便会鼠灾泛滥。
“来人!”
刘晟睁开眼,向远处围观的村民招了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