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恢弘的宅邸如巨兽般,匍匐在地。
《阳宅九谶》载:乾宅西北,主贵气盈门。
乾位在西北,位于县衙左边,暗合“青龙”方位,寸土寸金,非权族豪右不可居。
眼前这座巨宅,却独占整个西北角!
白墙青瓦层层铺展,似龙兽横卧,尽显“气吞山河,舍我其谁”的磅礴气象。
宅子里,却小桥流水,竹树环合,明明在北地,却造出了江南的婉约风流。
“大虞律,五品以上官员的宅邸,方可称府。否则,便是犯了僭越之罪。”
台阶下,杜冰雁瞥了眼大门上的匾额,就见——
朱漆金钉兽面大门上,挂着“吴府”字样的鎏金宅号匾,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她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幽幽道:
“吴家,有五品以上官员?”
“这个……”
鹿东崖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没了下文。
倘若在国朝建政之初,朝廷威服四方,彼等乡绅豪右自然是不敢。
可如今,时过境迁,大虞律上,不少条律早就成了一纸空文。
况且,天高皇帝远。
尤其是山阳县,这等临近边境的乡下地方,要真按“僭越”的标准论处,城中乡绅富户,怕不是一多半要被抄家流放,砍头灭族了。
江湖从来不是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
这位杜校尉,虽然出身大派,禀赋出众,可终究还是经验不足,太嫩了。
如果不是听说,她借来了五仙教独有的寻息蛊,他也不会向吴家举荐她。
“你们悬镜司,就是这样‘忠于’皇帝的?”
见鹿东崖支吾半天,没有正面回应,杜冰雁横了他一眼,冷哂道:
“看在范师姐的面子上,我帮你这次,下不为例。”
“多谢。”
鹿东崖脸皮厚,也没放在心上,毕竟有求于人。
按吴家这两天透出来的意思,徐启春、徐启夏两兄弟,死了也便死了,但一定要找到徐启冬。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的那种。
如今悬镜司的两条地狩犬,还没恢复过来,无法正常工作。
眼下山阳县城里,唯一能指望上的,就是这位杜校尉手里的寻息蛊了。
堂堂悬镜司百户,天子亲军,如今却对一乡下土财主低三下四,憋屈吗?
憋屈!
可再憋屈,也得咽下去。
谁让人家背景雄厚,而且还供养了一头妖?
据说千户大人,与晋王府有旧怨,若是他在,咱也不用受这口气。
可问题是,大人如今不在!
如之奈何?
只能先应付一下。
“鹿大人,杜大人,这边请。”
这时候,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从右边的角门出来,向他们招了招手:
“我家老爷刚起来,正在大戏楼那等你们。”
刚起来?
杜冰雁抬头看了眼天色,俏脸阴沉下来。
如今巳时已过,快到晌午了。
荒唐!
——
缉妖司衙门,一进院,任务房。
自“徐家兄弟被虎精袭杀“的消息传出以来,已过去两日。
但有关他们兄弟四人的流言,依然甚嚣尘上,有愈演愈烈之势。
一则是因为徐启春,在缉妖司多年,与众人相熟,大多认识。
二则是,最近大半个月,徐家频频上“热搜”,早已成了“网红”,是大伙茶余饭后的谈资。
更何况,他们四人如今要么身亡,要么失踪,原本遮奢的“徐家四兽”转眼就风流云散,令人唏嘘。
“徐力士虽与我有误会,但我们都是一心为公,绝无私怨!”
刘晟一脸肃然,与身前几名猎兽师分说,神情悲痛:
“本想寻个机会,与他把酒言欢,解开纷争,却不想,短短几日,竟天人永隔,全家死了个精光,呜呼哀哉!”
最后,他更是以手遮脸,肩膀剧颤……
差点笑出声来!
装得好辛苦!
之所以有如此兴致,当然是因为心情不错——
那夜他离开徐家后,悬镜司在半个时辰内,就赶到了现场。
然而,两天过去了,据说连内城吴家都出了面,但依然毫无头绪。
传出来的小道消息,依旧是一头大虎精夜袭徐家,为报杀崽之仇。
那瓶他特意留下的“虎髓温阳丹”,终究还是起了作用。
事情的最新进展,是有人把这头大虎精,和白水村,桥西村等几个村子遭遇的虎祸联系起来。
对此,刘晟冷眼旁观,反正他已经把自己摘了出来。
而且通过这事,也检验了白面黑傀蛛的能力,确实能断净气息,躲过朝廷异犬的搜捕。
今后一些事情,或许可以处理得更…大胆点。
这时候,周围几个猎兽师,被刘晟的“悲伤”感染了